原神卖号氪金兽会封号吗

类型: 喜剧 地区: 土耳其 年份: 2017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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剧情介绍

《原神卖号氪金兽会封号吗》是秘春柏‍🦰导演的一部超级经典的喜剧土耳其片,该剧讲述了:镇北王尸体运回京城的第五天,寅时,天色一片漆黑。 午门外,一盏盏石灯里,蜡烛摇曳着橘色的火光,与两列禁军手持的火把交相辉映。 群臣们于清凉的风中,齐聚在午门,默默等待着早朝。偶有相熟的官员低头交谈,窃窃私语,总体保持着肃静。 官员们仿佛憋着一股气,膨胀着,却又内敛着,等待机会炸开。 天光微亮时,午门的城楼上,鼓声敲响。 文武百官默契的排好队伍,在缓缓敞开的宫门里,依次进入。 四品及以上的官员踏入大殿,静默的等待一刻钟,身穿道袍的元景帝姗姗来迟。 多日不见,这位华发转乌的皇帝,憔悴了几分,眼袋浮肿,双眼布满血丝。充分的展现出一位痛失胞弟的兄长,该有的形象。 文官们吃了一惊,要知道,陛下最注重养生,保养龙体,自修道以来,身体健康,气色红润。 老太监看了一眼元景帝,朗声道:“有事启奏,无事退朝。” 楚州布政使,郑兴怀大步出列,行至诸公之前,作揖,沉声道: “启禀陛下,楚州总兵淮王,勾结巫神教和地宗道首,为一己之私,晋升二品,屠戮云州城三十八万百姓。自大奉开国以来,此暴行绝无仅有,天人共愤。请陛下将淮王贬为庶民,头颅悬城三日,祭奠三十八万条冤魂昭告天下。” 令人意外的是,面对沉默中蕴含怒火的皇帝,楚州布政使郑兴怀,毫不畏惧,悍然对视。 这时,王首辅随之出列,恭声道: “淮王此举,天怒人怨,京城早已闹的沸沸扬扬。楚州民风彪悍,若是不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,恐生民变,请陛下将淮王贬为庶民,头颅悬城三日,祭奠楚州城三十八万冤魂。” 朝堂之上,诸公尽弯腰,声浪滚滚:“请陛下将淮王贬为庶民,头颅悬城三日,祭奠楚州城三十八万条冤魂。” 元景帝缓缓起身,冷着脸,俯瞰着朝堂诸公。 他脸庞的肌肉缓缓抽动,额头青筋一条条凸起,突然他猛的把身前的大案掀翻。 大案翻滚下台阶,重重砸在诸公面前。 紧接着,殿内响起老皇帝撕心裂肺的咆哮: “淮王是朕的胞弟,你们想把他贬为庶民,是何居心?是不是还要让朕下罪己诏,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?朕痛失兄弟,如同断了一臂,尔等不知体恤,接连数日啸聚宫门,是不是想逼死朕?!!” 老皇帝面目狰狞,双眼通红,像极了悲恸无助的老兽。 元景帝在位三十七年,心机深沉,权术高超的形象在文武百官心里根深蒂固。 他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,这位深沉的帝王,竟有这般悲恸的时候。 而这副姿态表露在群臣面前,与固有印象形成的反差,凭白让人心生酸楚。 还未等诸公从巨大的惊愕中反应过来,元景帝颓然坐下,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哀戚之色: “朕还是太子之时,先帝对朕忌惮防备,朕地位不稳,整日战战兢兢。是淮王一直默默支持着朕。只因我俩是一母同胞,手足情深。 “淮王当年手持镇国剑,为帝国杀戮敌人,保卫疆土,如果没有他在山海关战役中悍不畏死,何来大奉如今的昌盛?尔等都该承他情的。 “山海关战役后,淮王奉命北上,为朕戍守边关,十多年来,回京次数寥寥。淮王确实犯了大错,可毕竟已经伏法,众卿连他身后名都不放过吗?” 被元景帝这般“粗暴”的打断,群臣一时间竟找不到节奏了,半晌无人说话。 但没关系,堂上永远有一个人甘愿做马前卒,冲锋陷阵。 郑布政使大声道:“陛下,功过不相抵。淮王这些年有功,是事实,可朝廷已经论功行赏,百姓对他爱戴有加。而今他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,自然也该严惩。否则,便是陛下徇私枉法。” 元景帝暴喝道:“混账东西,你这几日在京中上蹿下跳,诋毁皇室,诋毁亲王,朕念你这些年勤勤恳恳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,一直忍你到现在。 “淮王的案子还没定呢,只要一天没定,他便无罪,你诋毁亲王,是死罪!” 王贞文突然出声,打断了元景帝的节奏,扬声道:“郑布政使的事,容后再说,还是先商议淮王的事吧。” 元景帝深深看了他一眼,目光掠过王贞文,在某处停顿了一下。 像是在回应元景帝似的,立刻就有一人出列,高声道:“陛下,臣也有事启奏。” 众官员循声望去,是礼部都给事中姚临。 众所周知,给事中是职业喷子,是朝堂中的疯狗,逮谁咬谁。同时,他们也是朝堂斗争的开团手。 姚临作揖,微微低头,高声道:“臣要弹劾首辅王贞文,指使前礼部尚书勾结妖族,炸毁桑泊。” 诸公们面面相觑,脸色怪异,这几天,王贞文率群臣围堵宫门,名声大噪,堪称“逼死皇帝”的急先锋。 他在此时遭遇弹劾,似乎是理所应当之事。 不过,就事论事,前礼部尚书确实是王党的人,到底是不是受到王首辅的指使,还真难说。 桑泊案的内幕,其实是前礼部尚书勾结妖族,炸毁桑泊。而妖族给出的筹码,是恒慧和平阳郡主的尸体。 通过这对苦命情侣,揭露梁党的罪行。 本质上就是党争,妖族充当外援身份。 王首辅对此真的一无所知吗?对此,诸公心里是打问号,还是画句号,只有他们自己知道。 接着,姚临又公布了王贞文的几大罪行,比如纵容下属贪污受贿,比如收受下属贿赂 桑泊案不提,后边罗列出的几条罪状,确实是板上钉钉。 陛下是打算杀鸡儆猴诸公心里一凛,儒家虽有屠龙术,可君臣之间,依旧有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。 元景帝不是少年皇帝,相反,他俯瞰朝堂半个甲子了。 王首辅抬起头,见元景帝冷冰冰的看着自己,当即不再犹豫,沉声道:“臣,乞骸骨” 元景帝眼中厉色一闪,正要开口,就在这时,御史张行英出列,作揖道: “陛下,王首辅贪污受贿,祸国殃民,切不可留他。” 元景帝默然许久,余光瞥一眼老僧入定般的魏渊,淡淡道:“王首辅严重了,首辅大人为帝国兢兢业业,劳苦功高,朕是信任你的。” 元景帝一手打造的均衡,如今成了他自己最大的桎梏。 换成任何一人,革职便革职了,可王首辅不行,他是目前朝堂上唯一能制衡魏渊的人。 没了他,即使元景帝扶持别的党派上位,也不够魏渊一只手打。 短短一刻钟里,元景帝、魏渊、王首辅朝堂三巨头,已经完成了一次交锋。 元景帝小赚,打压住了群臣气焰,震慑了诸公。王首辅和魏渊也不亏,因为话题又被带回了淮王屠城案里。 “请陛下严惩镇北王,给他定罪,给天下人一个交代。” 诸公们当即附和,但这一次,元景帝扫了一眼,发现一小部分人,原地未动。 他嘴角不漏痕迹的勾了勾,朝堂之上终究是利益为主,自身利益高于一切。方才的杀鸡儆猴,能吓到那么寥寥几个,便已是划算。 “陛下,微臣觉得,楚州案应该从长计议,决不能盲目的给淮王定罪。” 元景帝皱了皱眉,明知故问:“袁爱卿何出此言?” 袁雄突然激动起来,大声道:“淮王乃陛下胞弟,是大奉亲王,此事关乎皇室颜面,关乎陛下颜面,岂可轻易下定论。” 此獠上次利用科举舞弊案,暗指魏渊,得罪了东阁大学士等人,科举之后,东阁大学士联合魏渊,弹劾袁雄。 最后是陛下保住此獠,罚俸三月了事。 如今,他果然成了陛下的刀子,替他来反击整个文官集团。 这时,一位垂垂老矣的老人,拄着拐杖,颤巍巍的出列。 老人发丝银白,不见乌色,穿着大红为底,绣金色五爪金龙的冠服。 先帝的胞弟,元景帝和淮王的叔叔。 “皇叔,你怎么来了,朕不是说过,你不用上朝的吗。”元景帝似乎吃了一惊,吩咐道:“速速给皇叔看座。” “我再不来,大奉皇室六百年的名声,怕是要毁在你这个不肖子孙手里。”老人冷哼一声。 元景帝低头不语,一副认错姿态。 椅子搬来了,老人调转椅子方向,面朝着群臣坐下,又是冷哼一声:“大奉是天下人的大奉,更是我皇室的大奉。 “高祖皇帝创业艰难,一扫前朝腐败,建立新朝。武宗皇帝诛杀佞臣,清君侧,付出多少血与汗。 “淮王犯了大错,死有余辜,但只要本王还在一天,就不允许尔等污了我皇室的名声。” 郑兴怀血涌到了脸皮,沉声道:“老王爷,大奉立国六百年,下罪己诏的君王可有不少” 他话没说完,便被历王强势打断,老人暴喝道:“君就是君,臣就是臣,尔等饱读圣贤书,皆是出自国子监,忘记程亚圣的教诲了吗?” 若是元景帝说这番话,诸公们开心死了,一个个死谏给你看。踩着皇帝扬名,是天下读书人心目中最爽的事。 可说这番话的是历王,历王年轻时才华横溢,京城鼎鼎有名的才子,在他面前,诸公们只能算是后学晚辈。 亲王和儒林前辈的身份压在前头,他倚老卖老,谁都没辙。 激进派的气焰,又一次遭受了打压。 历王挺直腰杆,板着沟壑纵横的老脸,斜着眼睛看魏渊: “哼,这个阉人,本该在宫中为奴为婢,若非陛下慧眼识珠,给你机会,你有今日的风光?” 魏渊低了低头,作出示弱姿态,而后说道: “历王若是为皇室名声着想,就更不该替淮王遮掩此事。昨日云鹿书院三位大儒欲来京城痛斥陛下,被我给拦回去了。 “三位大儒说,朝廷能改史书,但云鹿书院的史书,却不由朝廷管。今日镇北王屠杀楚州城三十八万人口,来日,云鹿书院的读书人便会将此事牢牢记住。流传后世。而陛下,包庇胞弟,与之同罪,都将一五一十的刻在史书中。” 这还真是云鹿书院读书人会做出来的事,那些走儒家体系的读书人,做事嚣张狂妄,目中无人,但好解气! 历王淡淡道:“后世子弟只认正史,谁管他一个书院的野史怎么说?” 他这话是说给元景帝听的,告诉这个既要修道,又爱名声的侄儿,别受了魏渊的威胁。 魏渊幽幽道:“历王一生毫无劣迹,兼学识渊博,乃皇室宗亲楷模,读书人典范,莫要因此事被云鹿书院记上一笔,晚节不保啊。” 历王豁然变色,抬起手指,颤巍巍的指着魏渊,厉声道:“魏渊,你敢威胁本王,你想造反吗!” 王首辅淡淡道:“谏言何时成了威胁?” 历王自幼读书,虽有亲王身份,但一直以读书人自居,他比普通的勋贵武将,更在乎“名垂青史”四个字。 魏渊这话,确实让历王深深忌惮。刚才的正史野史,只是安慰元景帝罢了。读书人才更知道云鹿书院的权威性。 朝堂争斗,你来我往,见招拆招。 元景帝见历王不再说话,便知这一招已经被“敌人”化解,但是无妨,接下来的出招,才是他奠定胜局的关键。 想到这里,他看了一眼勋贵队伍里的曹国公。 曹国公心领神会,跨步出列,高声道:“陛下,臣有一言。” ps:求一下月票,这个月好像没求过月票。 另外,今天下一章凌晨以后,不建议等。但该有的更新不会缺。📆近距离射出的箭矢,速度更快,携带着穿金裂石的力道,射向丽娜的胸口。 丽娜屈指弹在箭头,轻描淡写的把箭矢弹开。 她回头看一眼憨憨的小徒弟,以及许七安慕南栀两人,脸皮臊的慌,竖眉怒道: 修长的双腿爆发力惊人,弹身而起,一个回旋踢把射箭的年轻男子踢飞。 在另一个方脸男子抽出骨刀前,她拧腰摆臂,右臂扫出一个半圈,“啪”的一巴掌把方脸男子扇的原地转了两圈,眼冒金星的倒地不起。 两位力蛊部的年轻人挨了打,浑然无事,麻溜的站起来,射箭的年轻男子狐疑的盯着丽娜: “真的是丽娜啊,你怎么变的和中原娘们一样白了?” 一交手,是不是同族立刻就能察觉出来。 出脚之迅猛,巴掌之利索,没错了。 南疆气候眼热,紫外线强,生活在这里的南疆土著,皮肤黝黑,女子肌肤也多呈现小麦色。 但丽娜在许府养了大半年,避免了紫外线的摧残,加上偷吃婶婶的养颜丹,皮肤白皙细腻,与两位蛊族年轻人迥然不同。 “难道你们认不出我这张脸?”丽娜掐着腰。 射箭的男子顶了一句,然后得意的“哼哼”两声: “我方才是在试探你的水平,真正的丽娜,肯定能接住我的箭。” 丽娜噎了一下,竟无言以对,回头对许七安等人说道: “没事没事,我力蛊部的族人向来谨慎且聪明,他们方才是试探我。” 不是,中原人能喊出他们的名字?再说了,真是易容的话,谁会把一个南疆人易容成肤白貌美的模样,这不是赤裸裸的招摇吗许七安心里全是槽点。 许铃音用力“啊~”一声,满脸后怕: “还好师父你是真正的南疆人。” 射箭的年轻人看中原女娃子一脸忌惮,露出得意表情,道: “她是我在中原收的徒弟,这是我徒弟的哥哥,我在京城时,承蒙他们关照。” 丽娜把许七安和许铃音介绍给两位族人,忽略了慕南栀,因为和她不熟。 经过她的介绍,许七安也知道了两位蛊族年轻人的名字。 射箭的年轻人叫土龙,双臂修长,肌肉匀称,一看便是天生的弓箭手。 方脸的年轻人叫木头,因为生下来时,脸型偏方,就被父母取名叫“木头”。 木头大吃一惊:“你是族长的女儿,怎么能私自收徒,收的还是一个中原人,长老们会打你的。” 土龙眉头紧皱,尽管没跟着附和,但能看出他极其不满。 蛊族秘术不传外人,哪怕是七个部族之间,也是敝帚自珍,有着门户之见。 何况是收一个中原女娃子做徒弟,这显然是犯了族规,是蛊族大忌。 “我才不怕他们呢,长老们是四品,我也是四品,谁打谁还不一定呢。” 丽娜冷哼一声:“哪个老东西敢动手,我一拳一个统统打死。” “我收的这个徒弟,是万中无一的天才,是千年罕见的天才,是,是史书记载以来,从未出现过的天才。” 她竭尽全力,用自己的不多的词汇量来形容许铃音。 木头和土龙停下脚步,看一眼憨憨的小豆丁,问道: “铃音一顿能吃十碗饭,不算菜。” 木头和土龙相视一眼,微微动容: “但这又怎么样,族规就是族规,你也是天才,但你敢私传蛊族秘术,一样要受罚。” 许七安听他们叽叽喳喳的说着南疆鸟语,皱眉问道: “他们说我私自收中原人做弟子,会被长老们严惩。” “我是听说过你们南疆蛊族的蛊术不传外人,但具体规矩到底如何?” 许七安说完,看着她,等待解释。 “具体规矩嘛........”丽娜回忆了一下族规,半说半背: “未经允许,将蛊术传于奴隶者,鞭三万六千........嗯,这个不同的部族,鞭数也不同,我们力蛊部是最多的。 “未经允许,将蛊术传于外族,尤其中原人,死罪!师父得死,徒弟也得死。” “为什么你收铃音当徒弟时,为什么不事先声明? “你既然知道自己族里的规矩,为什么还要带铃音来南疆?” 如果丽娜刚说“忘了”,那许七安发誓,一定把她屎都打出来。 我建了个微信公众号[]给大家发年终福利!可以去看看! “上古时期,蛊神的力量辐射到极渊之外,我们的先祖经过千辛万苦,摸索出利用蛊神之力的秘法,从此有了七大蛊族部落。 “秘法是我们蛊族立身的根本。” 蛊神的力量从极渊中辐射出来,把周围的生物化作“蛊”,理论上来说,这股力量谁都能利用,只要学会相应秘法。 所以蛊族对秘术极为看中,私传是死罪。 难怪柴家先祖会卡在铁尸这个层次,看来是后续的秘术没有学到许七安怒道:“你这不是记得挺清楚的吗,可你干的是人事儿?” “本命蛊成熟有九个阶段,每一个阶段对应一个品级。 “每当本命蛊要晋升下一阶段时,需辅以本族秘法以及蛊神的力量,才能把本命蛊开发到极致。 “只有秘法,没有蛊神的力量,即使强行进阶,根基也会不稳,战力远不及其他体系的同阶高手。所以我才要带铃音来南疆嘛。” 慕南栀插了一嘴:“带她过来吃鞭子?” 丽娜有些不开心,“哎呀你听我说完嘛,你这个人,大家又不熟,干嘛打断我说话。” “私传秘术当然是死罪,但只要让铃音得到长老和阿爹认可,成为我真正的徒弟,那就没事啦。 “我们蛊族的高手也常常外出寻觅天才,然后带回族经受考验,通过考验,就能得到认可。” 许七安顿时明白丽娜的打算,她想带铃音回族中接受考验,让她彻底成为力蛊族的人,这样后续的晋升就不愁了。 “不过呢........”丽娜话锋一转,道: “蛊族还没有收中原人为弟子的先例,战奴倒是不少。但我想这是没问题的,因为铃音是史书上都没有记载过的天才嘛,阿爹和长老肯定会破例的。”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,听着就不靠谱许七安听见慕南栀嗤笑着问道: “”许七安心说,我要把她屎打出来。 在木头和土龙两位力蛊部年轻人的带领下,他们翻上一座高坡,抵达了力蛊部世代居住的伯山。 站在高坡眺望,伯山就像一座巍峨的城墙,连绵数百里,挡住了整个北方。 云雾在山间若隐若现,透出苍莽原始的气息。 山脚是一片广阔的平原,河流密布,田地被规划成一个个小方块。不同的农作物有着不同的颜色,各种颜色拼凑成瑰丽的油彩画。 田野和平原间,渺小如蝼蚁的人影忙碌着,或撒网捞鱼,或耕种田地。 一座座茅屋、黄泥屋零星的点缀在山间和田野间,组成或大或小的建筑群。 景色很美,宛如与世无争的庞大村落。 “我们就送到这里,还得回去巡逻。” 许七安早听说南边的商人常常与南疆人通商,进行一个瓷器、茶叶、绸缎以及盐铁等违禁品的贸易。 看来是真的,若蛊族与世无争,这里的人怎么会说中原官话? 背弓的土龙审视着丽娜,语重心长的提出建议: “回家后多晒晒太阳,皮肤这么白这么细,难看死了。不然没人愿意娶你。” 看我做什么王妃嘴角抽搐,感觉自己被内涵了。 虽然她容貌变的平平无奇,但皮肤保持着细腻光滑。 告别土龙和木头,三人一狐一孩沿着坡道往下,进入平原。 丽娜欢快的和沿途的力蛊族人打招呼: “丽娜?怎么白成一个丑姑娘了!” “丽娜回来了?身边这个是你从中原抢回来的奴隶吗?” “是丽娜啊?丽娜回来了呀,阿婆眼睛不好,你走近些。我跟你说啊,本来年初时,阿婆想找族长提亲的,我家孙儿还没娶媳妇,你们一起长大........算了,阿婆觉得你们也不太合适。” 许七安沉默的观察着力蛊部的族人,他们有的穿布衣,有的穿兽皮缝制的衣衫,体格比中原人要更高更壮,他们耕田不用牲畜,用人力。 他们一个人就能拖动几百斤重的渔货,他们一个人就能扛着一艘小船来回跑动。 “人似乎有些少........” “大家都出去狩猎了嘛。”丽娜难过的说: “我们南疆贫瘠,没有你们中原那么好,有那么多吃的。我们力蛊部的族人,每天为了一口吃的,从早忙到晚,还经常吃不饱。” 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太能吃了吗许七安没有试图争论,随着她穿过平原,屋子越来越多,道路也越来越宽敞平坦。 他们来到了伯山最大的一片建筑群,这里住着力蛊部的高层。 丽娜家就在建筑群最高处,那是一座两进的大院。 在这个大院子边上,还有许多茅屋、黄土屋依附而建,据丽娜所说,里面住着的是她家的奴隶。 “阿爹,我回来了........” 丽娜大声嚷嚷,完全是个没规矩的野丫头。 几秒后,沉重的脚步声传来,地面随之震动,一个身高九尺的巨人,从内院走出来。 此人穿着由兽皮缝制的衣服、袍子,穿着麻布长裤,赤脚,脸型略方,粗犷的五官与精致二字扯不上边。 眼睛是蔚蓝色的,头发看不出是否天然卷,因为只有浅浅的一层覆盖在头皮,就像还俗后刚开始长头发的和尚。 他身躯之魁梧,比之佛门金刚有过之而无不及。 每走一步,地面便会轻微震动,仿佛无法承受他的重量。 看到久别重逢的女儿,龙图愣了一下,点了一下头,声音低沉语气欣慰: “看来你在中原经历了很多事啊,才会有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。” 说完,他目光扫过许七安等人,在许铃音身上一顿,问道: “小娃子就不要带来了嘛,干活干不成,打杀了又不妥。” “他们不是奴隶,是我在中原认识的朋友。”丽娜单手按住小豆丁的脑瓜: 弟子龙图双眸骤然锐利,洪荒猛兽般的气息笼罩庭院。 可怕的威压从天而降,笼罩在众人头顶,即使是丽娜,也低下头,战战兢兢,不敢说话。 小白狐蜷缩在慕南栀怀里,毛茸茸的身子瑟瑟发抖。 慕南栀连连皱眉,感受到了不适,侧身躲进许七安身后。 好强的压迫力许七安皱了皱眉,没记错的话,丽娜说过,她父亲在二十年前的山海关战役里,就是三品巅峰级人物。 拔除八根封魔钉的许七安,现在是三品大成,在境界上,与丽娜的父亲相差不大,不过真打起来,他的胜算更大。 他无法从眼前这个年轻男人身上感应到一丝一毫的气机波动,更离奇的是,此子身上竟无护体神光——铜皮铁骨。。 眼前的年轻人看起来,就像一个普通人,但普通人怎么可能抗住他的威压? 许七安完全没听懂南疆话,直到龙图看过来,他抱拳,道: “我是铃音的大哥,此事,希望龙图族长能通融一下。” 他说的是大奉官话,不担心这位肌肉比金刚还夸张的一族之长会听不懂,因为连丽娜和族中的精英(巡逻者)都会说大奉官话,没道理族长不会。 龙图深深看了一眼许七安,收敛恐怖的威压,声音浑厚中透着威严: “丽娜,你带她回来,是想让我和长老们认可她。 “那就公事公办,召集长老议事吧。” 虽然丽娜打小就聪明,但同样任性,想到什么就做什么,极少会考虑后果。 对于她收一个中原女娃子为徒,龙图怒归怒,却不觉得意外和荒唐。 龙图看一眼许铃音,转身往外走。 “阿爹你亲自去啊。”丽娜开心的说。 龙图头也不回,继续往前走,沉声道: “我晚些时候要去一趟天蛊部,天蛊婆婆传信通知我了。 “但在那之前,先处理你的问题。” “阿爹,我跟你一起去。”丽娜喊了一句,唤来一名女奴招待许七安等人,自己屁颠颠的追上去。 这一路走来,力蛊部的青壮年大多都不在大本营,应该是外出打猎了.只要派遣一支部队避开外围眼线,直接突袭这里,就能在短时间内捣毁力蛊部的老巢.许七安默默在心里“排兵布阵”。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想多了,因为这样做没什么意义。 青壮派不在大本营,那么就算毁了这里,也不能对力蛊部造成沉重打击,而根据刚才在平原上的见闻,力蛊部全员皆兵,连老婆婆都健步如飞,飞檐走壁,并非任由宰割的老弱妇孺。 再一点,力蛊部似乎很穷啊,不说家徒四壁,反正也没啥值钱东西,毁了就毁了。 不多时,许七安耳廓一动,听见急促的脚步声。 他喝了一口明显是中原卖过来的陈茶,放下瓷杯,笑道: 话音落下,丽娜气呼呼的走回来,衣衫变的破破烂烂,像是刚打过架。 许铃音指着她的裙子,像是有了大发现。 她带着许七安等人离开大院子,沿着宽敞平坦的道路往下,来到建筑群外的那片空地。 许七安一眼扫过去,发现这里聚集了近百人。 他们围成一个圈,圈子里有六把椅子,椅子上坐着六位老者。 龙图没有坐,站在圈子里,双臂抱胸,高大的身躯傲然而立。 许七安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六位老头就是力蛊部的长老,这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,原本在许七安的想法里,长老的形象应该是拄着拐杖,白发苍苍。 他们已经行将就木,气血衰败,但在各自的族群里,有着很高的威望。 同时,他们也是腐朽和顽固的代名词。 但今天,力蛊部的长老打破了许七安对“长老”的固有形象。 他们确实满头白发,但他们并不苍老,有着堪比健美先生的肌肉,气血旺盛的不输年轻人。 看见丽娜带着外乡人过来,一位长老冷笑道: “你逃什么逃,刚才我还没施展出全部实力,就把你打的落荒而逃。” “呸,我是看你一副老骨头快被拆了,才手下留情的。” 那头发花白肌肉夸张的长老,鼓了鼓胸肌,哼道: “老夫的这身肌肉也不是吃素的。” 其他五名长老已经开始脱袍子,丢拐棍,要和丽娜打一架了。 “大长老,先处理丽娜私传秘术的事情吧。” 一个皮肤黝黑,相貌清秀的年轻女子叫道。 大长老点点头,不再纠缠决斗的事。 这一句话,顿时把周围力蛊部和长老们的状态,带回正题了。 众人脸色严肃,用一种面无表情的姿态望着丽娜和外乡人。 见状,慕南栀和白姬有些发怵,这群“淳朴”的力蛊族,突然就变的肃杀和冷漠起来。 哪怕看向同族丽娜时,眼神也是冰冷的。这让慕南栀愈发认识到力蛊部族规的森严。 众人目光落在许七安身上,充满敌意。 这群外乡人里,一个六七岁的女童,一个柔弱丑白的女子,一只狐狸,一个男人。 很明显,所谓的徒弟就是这个男人。凭力蛊部族人的智慧,轻易就能推理出来。 蛊族外出的女子,最容易被野男人欺骗、勾引,然后热血上头为了所谓的爱情,出卖族里利益的事屡见不鲜。 凭力蛊部的智慧,这是很简单的推理。 “哼,可恨,中原男人不得好死。” “直接烹煮了,大家分一分吧。” “丽娜,你太让我失望了,阿婆本来还想找族长提亲的。” “提什么亲啊,白成这样也没人要了。哼,私自将族长秘法外传,竟然还有脸带着野男人回来。” 丽娜按住小豆丁的脑瓜,大声道: 周围训斥和叫嚣声猛的一滞,其余长老似乎早已知道,大长老看一眼许铃音: 丽娜道:“九品巅峰,本来早就能晋升八品,但我给压住了。” 周围的族人们脸色缓和了,只是传授出去最初级的秘术,这相对还好,因为四品前的秘术,他们常传授给资质好的奴隶,把他们培养成战奴。 “规矩就是规矩,私自传授秘法于外人,还是中原人,你这是犯了大忌啊。就算是你阿爹,也不能包庇你。丽娜,今日我们六位聚集在这里,是要商量出一个结果。” 他说完,与六位长老凑在一起,叽里咕噜,用南疆话说着什么。 许七安听不懂,但看见丽娜的脸色变的极差。 几分钟后,六位长老结束商议,大长老缓缓摇头: “蛊族没有收中原人做弟子的先例,其他六部也没有。我们力蛊部不能开这样的先例。而且,当年山海关战役中,死在中原高手屠刀下的族人太多了。 看到此消息的都能领现金。方法:关注微信公众号[]。 “我们力蛊部收一个中原人做弟子,其他六部必定心生不满。 “所以,这个小女娃子,只有两条路。要么留在蛊族当战奴,要么废去本命蛊。 饿六天.......丽娜表情缓缓僵硬。 “他说什么?”许七安问身边的丽娜。 “她说铃音要么留在蛊族当战奴,要么废去本命蛊。” “战奴通常活不过三十岁,本命蛊与性命相融,废去本命蛊,九死一生。” ......这不还是我印象中的长老吗!许七安道: 虽然认为丽娜不靠谱,但还是决定先询问她的意见,毕竟这里是她的地盘。 “其实就算你不来南疆,以后我也要请你过来的。” 丽娜一脸“我很机智”的模样,道:“在我们力蛊部,规矩只是规矩,力量才是信条。” 说完,她往前走了几步,挡在六名长老和父亲面前,大声说: “不行,如果你们不同意我收徒弟,那就只能让他们回中原,铃音是不会留在族里当战奴的。也不能废去本命蛊。” 一位长老又开始脱外袍,表示要揍丽娜。 丽娜丝毫不怵,指着许七安,说道: “他是铃音的大哥,你们要处置铃音,先问问他同不同意。” 懂得驱虎吞狼找靠山,丽娜在中原这些日子,还是有长进的,她听说许宁宴要去南疆,并让自己带路时,就意识到让铃音得到族里认可的机会来了。 闻言,六名长老皱眉看向许七安。 周围的力蛊族人也侧头,一道道或友善或敌视或好奇的目光,聚焦在他身上。 大长老眉头一皱,盯着许七安:“你是谁?” 丽娜真是的,总是给我找麻烦,你说在朋友族人面前装逼也没什么意思.许七安往前走了几步,面带沉着微笑: 大长老缓缓摇头:“没听说过。” 无名之辈力蛊族人们纷纷挪开目光,不再关注。 村里没通网吗?许七安表情难以遏制的有些僵硬。 大长老淡淡道:“龙图,把这小子丢一边去,看在丽娜朋友的份上,就不杀了。” 说完,他发现龙图没有动弹,目光深沉的凝视着来自中原的年轻人,就像凝视一个必须全神贯注才能应对的敌人。 紧接着,大长老感受到了可怕的气息从身后复苏。 排山倒海般的威压从天而降,笼罩在每一位力蛊族人心头。 大长老霍然回头,看见一尊金灿灿的金身,脑后燃起炽烈火环,带来灼热的高温。 许七安缓缓收起点在眉心的剑指,笑道: 见到许七安现出大成期的金刚神功,力蛊族人顿时一静,接着,齐刷刷的往后退,脚步声杂乱。 力蛊部族人嚷嚷不停,他们眼神警惕中夹杂着敌意。 山海关战役中,佛门与大奉是盟友,死在佛门僧人手中的蛊族高手同样不少。 他已经不关注外界很多年,眼前这位金刚,不在他的记忆里。 “我是中原人,与佛门无关,偶然学会了金刚神功。” 考虑到蛊族没有通网,一时半会解释不清,许七安淡淡道: “至于这副金刚身躯,我杀了两名金刚,吞了其中一个的金刚神血。” 侥幸学会金刚神功,杀了两名金刚?大老张侧头看向龙图: 龙图咧开嘴:“捉对厮杀,没问题。一打二,最多不败。” 这位魁梧高大的族长看了外乡人一眼,眼里有着跃跃欲试的战意。。 大长老颔首:“所以,这小子是在唬我们,色厉内什么的,给自己壮胆。” 三品巅峰的龙图都不可能斩杀两位金刚,再说,依照佛门睚眦必报的作风,此子真要杀了两个金刚,他早被罗汉和菩萨超度了。 左边的长老沉声道:“大长老,是色厉内扎。” 右边的长老纠正道:“错了,是色厉内查。” 大长老顿了顿拐棍,打断两人的争执,招了招手,喊道: 丽娜迈着长腿靠拢过去,没好气道: “这小子什么来头,大奉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位超凡高手了。” “许七安啊,大奉银锣许七安,你们竟然不认识?” 丽娜就像城里刚回来的女孩,有些看不起村里没见识的老人:“中原商队没有带消息过来?” 南疆蛊族处在半封闭状态,族人极少外出,也不允许外人进入领地。 只有少部分得到他们认可的中原商队能过来贸易。 蛊族对外界的消息来源,大半源自那些商队,小半是族人自己打听,但也分是什么事。 “大奉乱成一团,已经很久没有商队来我们这边了。” 像中原大乱,叛军揭竿而起这样的大事,他们是知道的。 “许宁宴嗯,许七安现在是大奉王朝第一武夫,深受万民爱戴。” 大长老眉头一皱:“大奉第一武夫不是镇北王吗?” 丽娜看傻子一样看他:“那都是以前的事了,最近一年多里,大奉发生了很多事。” 父亲龙图也皱起眉头,问道:“他真杀了两个金刚?” 丽娜点头:“是啊,就是最近一个月内的事。” 接着,她简单的说了一些许七安的事迹,比如杀镇北王,杀国公,杀皇帝以及近来在十万大山中单挑修罗王幼子,阿苏罗。 等她结束长篇大论,发现长老们沉默了,半晌没有说话。 龙图眉头紧皱,盯着许七安的目光又忌惮又兴奋,双眼放出精光,心跳加快。 丽娜知道这意味着父亲体内的好战之血沸腾,但又出于顾虑和忌惮,选择了克制。 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谁能让父亲这么克制。 长老们又嘀嘀咕咕商议起来,接着,大长老咳嗽一声,看向许七安: “既然你超凡境高手,那我们就不找你麻烦了,带着你的妹妹走吧。” 这话说的过于耿直,力蛊部的族人纷纷点头,没人觉得大长老的话有失体面和颜面。 在力蛊部,强大的对手或同伴,能得到极大的尊重。 “我妹妹想拜丽娜为师,还望几位长老通融。” 事关许铃音前程,他想争取一下。 他体内的七绝蛊和其他蛊术的性质不同,这玩意本身就和蛊神有关,只要按照它的需求喂养,就能成长。 因此许七安无法教小豆丁修行力蛊,另外,天蛊婆婆是天蛊部的,先不说这位老婆婆对自己的态度究竟如何。 单以七大蛊族部落的门户之见来看,许七安担心天蛊婆婆未必能在这方面对力蛊部指手画脚。 我现在的样子,就像上辈子那些为了孩子能进一所好学校,卑躬屈膝的家长他在心里无声的吐槽。 如果先礼后兵没用,他就准备用拳头来让力蛊部屈服。 “铃音是天才,史书上都没有的天才,我这是为咱们力蛊部着想,吸纳天才。” 那个被大长老夸赞聪明的“阿梓”姑娘说道。 丽娜被噎了一下,她在京城时,常听许辞旧这样说:“千年以降、纵观史册、古今未有、看遍史书” 这些词汇听的多了,丽娜就觉得,只要是史书上没有的,就意味着特别特别厉害。 这姑娘很会抖机灵啊许七安看了眼皮肤黝黑的清秀姑娘。 “我们蛊族不缺天才,每一代里都会有几个天才诞生。你爹是,你也是,这中原的女娃子,就算是个天才又如何。 “难道我们蛊族就很稀罕了?就要供着她了?就要抢着收她为徒了?” 大长老一连串的反问,让丽娜说不出话来。 “一顿能吃十碗,没菜的话,能吃十五碗。” 在场力蛊部族人愣了一下,大长老有些惊讶的审视着许铃音: “能吃十碗啊?我儿子也这么大的年纪,但只能吃五碗。” “是十五碗,你儿子白饭吃五碗,人家白饭十五碗。” 力蛊族人议论纷纷,脸色露出了明显的惊讶。 许七安有些不太适应,整个部族的风格让他有些难以融入和适应。 总觉得和这群人待在一起,代沟和隔阂都太深了。 大长老咳嗽一声,让周围的议论声停下来,挺着傲人的胸肌,说道: “确实不错,但我们族里,像她这么能吃的孩子,也有好几个的。” 许七安不觉得奇怪,铃音的饭量虽然大,但力蛊部里肯定也有一样饭量的孩子。以饭量论天赋的话,蛊族肯定有同等级天赋的孩子。 铃音并非独一无二,因此蛊族不可能为了她破坏族规。 叫“阿梓”的姑娘看着许铃音,眉头微皱,似乎想到了什么。 阿梓姑娘喊了一声,待众人看来,她迟疑道: “可是,族里的孩子都是从出生时就种下本命蛊啊。” “这要你说?谁还不是从小容纳本命蛊” 他突然呆住了,接着,扭动僵硬的脖子,看向许铃音。 “丽,丽娜是什么时候北上去中原的?” 大长老用一种小心翼翼试探的语气,问身后的龙图。 听到这句话,周围的力蛊族人,以及其余长老和龙图,猛的瞪大眼睛,忽然想到了一件事。 龙图一字一句道:“今年夏天!” 对,铃音容纳力蛊其实没多久,满打满算也就三四个月,相当于三四个月从毫无根基到九品巅峰许七安欣慰的想道。 “这群人真奇怪,感觉和他们待久了,我脑子都不好用了。” 许七安忽然身躯僵硬,脑子里浮现一个疑惑: 我刚才为什么会用饭量来衡量天赋?为什么没想到铃音容纳力蛊才三四个月? “天才啊,史书上都没有的天才啊” 大长老激动的险些拿不住拐棍,健步如飞的奔到许铃音面前,审视她的目光,就像审视价值连城宝物。 “我记得龙图小时候,九岁才九品巅峰,他吃了整整九年的白食,都不及这女娃子三四个月。”大长老大声指责。 不能这么算吧,婴幼儿时间不能算进去吧找回智商的许七安默默吐槽。 大长老一双手在许铃音肩膀、手臂、大腿不停的捏按,突然大叫道: “筋骨强健,气完神足,这,这是天生为力蛊而生的体魄。” 剩下的五位长老和龙图大步奔来,蹲下来,也跟着在许铃音身上摸骨,捏筋,他们脸色渐渐变了,从惊讶到震撼,从震撼到狂喜。 大长老激动的望向许七安:“她是不是从小就特别能吃?” 一顿三大碗,不算菜许七安没什么表情的“嗯”了一声。 “是不是经常喊饿?”另一位长老问。 “是不是看到什么都想吃?”龙图也插了一嘴。 慕南栀怀里的白姬,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。 得到肯定答复的长老们又激动起来: “真不错,三四个月便度过第一阶段成熟期的天才真不错。” 丽娜得意的掐着腰:“是不是,是不是,我说她是天才吧。” 力蛊部的族人一脸惊奇的看着小豆丁。 许七安趁热打铁道:“既然如此,我家妹妹能拜丽娜为师,学习力蛊秘术了吗?” 长老们脸上的情绪缓缓收敛,深深看一眼小豆丁,然后彼此对视,由大长老率先开口,他摇头道: “确实不妥。”一位长老跟着摇头。 “拜丽娜为师确实不妥。”又一位长老摇头。 丽娜目瞪口呆,跳脚道:“这是我的徒弟。” 大长老看她一眼:“我们是长老,我们说了算。” 丽娜掐着腰,气呼呼的瞪长老们,叫道: “阿爹”丽娜甜甜的叫了一声,带着点撒娇的语气。 许七安侧头看向丽娜,她脸上的喜悦一点点凝固,像是一副静止的画,或雕塑。 有着天井的宅子里,穿着青色布衣的天蛊婆婆,坐在小木扎上,心无旁骛的挑拣着刚从地里挖出来的,模样像是蝉蛹的幼虫。 白白胖胖,布满圆环的身体充斥着脂肪。 这是一种叫做“肉蚕”的蛊的幼虫,肉蚕成年后,色泽深黑,有剧毒,能轻易毒杀九品武夫。 但它还在幼虫阶段时,有的只有脂肪和能量,五条肉蚕的幼虫,能抵普通人一顿饭。而且不管是油炸还是烹煮,滋味都很好。 天井下,还有五个人,从左往右,依次是: 穿着斗篷,戴着兜帽,浑身散发腐臭味的尸蛊部首领,所操纵的行尸。 穿着五彩斑斓外袍,掌心托着蝎子的艳丽女子,她的耳环是两条纤细的、咬住尾巴的赤色小蛇,它们构成了一个圆环。 穿着兽皮缝制的衣服,坐在地上的中年男子,他心无旁骛的从随身的布袋里摸出各种各样的毒物,津津有味的吃着。 穿着裹胸、白色小裤,外罩一层轻薄纱裙的娇媚女子。紧致修长的双腿、平坦的小腹、清晰的马甲线、挺拔丰满的胸脯交织成一具活色生香的诱人娇躯。 浅蓝色的眸子波光流转,顾盼生辉。 最后一人是俊朗斯文,气质温和的白衣男子,年纪很轻,有着书生的文雅,又不缺男子的刚毅。 斗篷人发出嘶哑的质问,语气极为不耐烦。 天蛊婆婆自顾自的挑拣着肉蚕幼虫,不紧不慢的解释一句。 白衣男人笑道:“谋大事者,不急于一时。” 披轻薄纱裙的妩媚女子咯咯笑道: “说的好,谋大事者,想来也不吝啬满足奴家的欲求。葛将军,今晚我在情蛊部等你。” 白衣男子脸色略有些僵硬,很快恢复,轻笑道: “等办成了大事,本将军便是给鸾钰族长送上十万精壮汉子,又有何难?” 他看了一眼东边,眼睛一亮:“龙图族长来了。” s:今天先这样,肝不动了,困死。顺带求一下月票。😏今日休沐,许二郎原本是来找未婚妻玩的。 但两人终归没有成亲,私下里独处不能超过两刻钟,再长,就得去厅里说话。 独处也不是真的两个人独处,得有丫鬟陪着。 毕竟年轻男女之间,最怕的就是情难自禁,然后热心的给彼此消肿止痒。 成婚后,婆家通常会看新过门媳妇的落红,若是没有,那脸就丢大了。 虽然王家对许二郎的品性很放心,但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,不会退让半步。 于是两刻钟结束后,王思慕依依不舍的告别未婚夫,目送他去了父亲的书房议事。。 许新年苦笑一声,却没有走。换成普通长辈这么说,他肯定起身告辞,不过王首辅是未来岳父,许二郎的态度要随意很多。 其实要解决匪患,办法很简单,对待流民和占山为王的匪寇,朝廷历来的态度就是剿灭加招安,萝卜配大棒。 如今的局面是,匪患成灾,剿匪太过困难。朝廷也没有财力和物资继续赈灾。 “富贵险中求,用在这里,不太准确,但道理相同。做到别人做不到事,你才能坐上别人坐不了的位置。” 王首辅也没强行赶人,把折子推给他:“看看吧。陛下号召捐款后,情况好转了许多,否则情况会更加严重。” 停顿一下,以一种闲谈的语气说道: “听说最近和长公主走的比较近?” “偶尔会与长公主殿下讨论学识。” 王首辅点头,没什么表情的说道:“长公主才华出众,天资聪颖,胜过大多男儿。她若是男儿身,面对这样的难题,定能想出解决之策。” 他在暗示我找长公主商议许新年微笑道: “长公主的才华确实令人敬佩。” 既然话题打开了,王首辅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,吹一口滚烫的茶水: “详细的情报,近日也该传回来了。此事公开与否,得看事件大小。若是一剂猛药,那就往后压一压。” 王首辅的意思是,如果战果丰硕,就先不公之于众。等待需要用猛药的时刻再行使用。 “许宁宴如日中天,好是好,可就是太好了。”王首辅看未来女婿一眼,叹息道: “兄长的光辉太夺目,就显得你黯淡无光。别人也不会允许你发光发热。” 许二郎是骄傲的,刚想说大哥是大哥,自己的成就和能力,从来不需要大哥衬托,更不会因为他而自卑。 但许二郎也是聪明的,他立刻意识到王首辅不是“挑拨”,而是另有深意。 “首辅大人的意思是,大哥不能再重返庙堂?”许二郎沉吟道。 “让他挂一个执掌的打更人的虚名,是陛下和诸公能接受的极限。他要是想重返庙堂,那么你,就准备好坐一辈子的冷板凳吧。” 王首辅抿了一口茶,徐徐道:“你们兄弟俩要协调好。” 若是许七安真正掌握打更人衙门,那么许新年就不可能接管王党,皇帝不会允许,诸公也不会允许。 许新年“嗯”了一声,没发表意见。 凭借儒家开窍境的过目不忘能力,他快速阅读完折子,对重灾区域有了详细了解。 许二郎起身作揖,他走到门边,忽然回头,道: “其实并不冲突,大哥是现在,我,是未来!” 餐桌上,婶婶给儿子舀了一碗鸡汤,埋怨道: “你倒是喝点啊,娘让厨房给你煲的鸡汤,都进了铃音和丽娜的肚子。好东西全给饭桶吃了,你不心疼呀?” 许铃音吨吨吨的喝鸡汤,开口问道。 “饭桶就是你!”婶婶扭头骂道。 “啊?我不是许铃音吗?”小豆丁大吃一惊。 “又快春祭了,过了一年什么长进都没有,书都是白读的吗?你这一年光长肉不长脑子的?” 那也得有书读进去啊.许二叔等人心里吐槽,习惯了,继续吃自己的饭。 “昨儿临安殿下送了不少首饰和布匹,老爷,你说她如此照拂我们家,是不是将来可能会嫁给宁宴。” 婶婶以前认为两位殿下照拂许家,是瞧上自己美若天仙的儿子。 后来经丈夫解释,才知道是看上了自己武艺超群的侄子。 “以宁宴现在的身份地位,娶公主还不是手到擒来。将来入了许府,她还得给你敬茶,你可劲儿的调教她吧。” 许二郎看一眼父亲的酒壶,也没喝多少........ “我虽然不怕宅子里的争斗吧,可对方毕竟是公主,娇贵着,哪能随意调教。” 婶婶在许府的宅斗本事,论第一没人敢论第二,一直都是无敌状态。 “娘,大哥性子洒脱不羁,并不适合娶公主,这驸马还是不当的好。那两位公主我都见过,和大哥不般配。” 丽娜抬起头来,嚼着米饭,含糊不清道: “我觉得许宁宴和公主们挺般配的。” 许玲月沉默一下,看向小豆丁,细声细气道: “娘,铃音这样挺好的,每天和丽娜练功,师徒俩开开心心,无忧无虑。” 丽娜骄傲一笑,然后,发现许家主母看自己的目光里,多了戒备和敌意。 是了,是这个蠢姑娘带坏了我家铃音婶婶磨磨牙。 许新年放下筷子,捧着鸡汤喝了一口,说道: “近来,江湖武夫聚拢流民,落草为寇。以致各地匪患严重,部分地域的山匪,已经威胁到县城。 “王首辅问我有何良策,我正为此事烦恼呢。” 婶婶一脸信心十足的姿态:“让宁宴剿了他们呗。” “中原这么大,你想让宁宴累死?”许二叔没好气道:“再说,他,他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呢。” “能否招安?”许玲月是个知书达理的,文化水平一直很可以。 “招安只能用于常时,匪患多是流民组成,招的了一部分,招不了全部。说到底,还是钱粮不够。可钱粮够的话,灾情早就得到控制了。” 先帝元景时的遗留问题,在这场寒灾里,尽数爆发了。 二叔是当个兵的,深知行情,看着婶婶说: “得,你也别让铃音识字念书了,让她从军入伍吧。说不定三五年后,封个万户侯回来见你,光宗耀祖,让你成为诰命夫人。” 婶婶气的差点要和丈夫拼命,觉得这一家子,就自己的育儿观念最正常。 许二叔见妻子不服气,就问小豆丁: “铃音啊,如果被人要欺负你,你怎么办?” 许铃音想了想:“那我和他们做朋友,他们就不会欺负我了。” 你这娃子,思想觉悟不行啊,打败仗的话,十有八九当叛徒.许二叔心说。 吃完饭,许二郎心事重重的回书房。 点上蜡烛,他靠着椅子,开始沉思。 作为读书人,但凡遇到难题,首先想到的是参考史书。 以史为鉴,从中学习先人的经验。 “史书中各朝各代对末期的乱象,采取的无非是剿灭和招安两种。更多的是采取剿灭态度,因为每一个王朝的末期,朝廷与百姓的矛盾已经到了必须用战争解决的地步。 “招安的前提是有钱有粮,并且出让一部分利益。朝廷可以用招安的办法解决一部分匪患,但不可能靠招安解决所有匪患。 “能做到这一步,就不可能有如今的乱象。” 许二郎凭借强大的记忆力,分析、回忆着史书内容,首先得出的结论是: 如今的大奉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,与大部分王朝末期的腐朽不同。 “这个时候,云州的逆党若是发动叛乱,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如何解决匪患?” 许新年越想越觉得无解,越想头越疼。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王首辅的身体越来越差,以致药石都不见效。 归根结底,是心力交瘁,是积劳成疾。 这时,他脑子里突然闪过铃音说的话。 “成为朋友,成为朋友........” 许新年睁开眼睛,眼球布满血丝,神态却极为亢奋,他铺开宣纸,研磨,提笔书写: “现今灾情严重,流寇四起,为祸一方,朝廷可用三策,一为招安,对于规模庞大的山匪,采取招安策略,并让归顺的山匪剿其他山匪 “二为派军剿灭,对于规模不大的乌合之众,坚决清剿,不留后患 “三,效仿江湖人士,派遣高手深入民间,聚拢流民,占山为王。” 这一点,是铃音是话激发了他的灵感。 让朝廷和流民成为“朋友”,当然,不可能聚拢所有流民,但至少能减轻朝廷现在的负担,大大减轻匪患对百姓的荼毒。 “需委派忠心正义之士担当此任,风评不好,名声不佳者勿用;需严密监控其家属,以为人质。” 写完之后,许二郎开始沉思,觉得还欠缺什么,但那股子劲泄了后,精神开始疲惫。有些力不从心。 他扭头看一眼水漏,才发现已经子时两刻,他竟在书桌边做了足足两个时辰。 许七安早起洗漱,然后在桌面摊开地图,商船此行的目的地是禹州。 到了禹州,他们就要更换其他交通工具。 “到了禹州后,就驾驭浮屠宝塔飞行吧。作为一座空中堡垒,浮屠宝塔的防御是没问题的,就是续航能力差了些。” 法宝的能量来源于主人,或自身积累。 失去主人驾驭的法宝,续航能力通常都不行。 就像太平刀,平日里自己有积累刀气,但只能做一时之用,用完,就得再次积累。 这和武夫气机耗尽无力再战是一个道理。 所以许七安平时不会主动祭出浮屠宝塔赶路,遇到危险时,才拿出来当庇护所,驾着它逃命。 他自然而然的摸出地书碎片,查看传书。 【一:有件事想请教诸位,事关各地匪患之事。】 【二:剿匪?这个我在行,组织军队,逐一攻破,连根拔除就成。多简单的事。】 看来朝廷也注意到这个隐患了,每一个朝代的末期,都是内忧外患的,有时候内忧远比外患要可怕.正为匪患头疼的许七安,回复了天宗圣女: 【三:妙真,显然是没这么简单的。虽然武力能解决一切,但武力也需要足够的银子做后盾。朝廷要是有这个能力剿灭所有匪患,流民就不会泛滥成灾。】 【二:那你该怎么办,你说呀。】 圣女带着情绪的传书出现在天地会成员的地书上。 【一:诸位,我有三条计策,容我说完。】 过了一阵,怀庆的传书逐一分段传来,总共三条计策,字数大概有两百多字。 【三:这是殿下的计策?妙啊。】 【一:这是许二郎的三条计策,今晨他入宫拜访我,向我求教,查漏补缺。】 二郎什么时候和怀庆走这么近了,他酸溜溜的想。 【二:此三计甚妙,不敢说一定能解决匪患,但能大大遏制流民成灾的趋势。】 李妙真出点子不行,眼光还是可以的。 其他人也安静下来,没有插嘴,楚元缜是状元郎,才华横溢,又有丰富的阅历,是天地会智商担当之一。 【四:聚拢流民,靠的是什么?一为武力,二为钱粮。此两者缺一不可,武力不够,无法成势。钱粮不够,则没人愿意附庸跟随。 【那么钱粮怎么来呢?不过“打家劫舍”四个字。朝廷派遣高手聚拢流民,自然不可能给钱给粮吧,有这份财力,直接赈灾不是更妥当么。 看到此消息的都能领现金。方法:关注微信公众号[]。 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,也就只能打家劫舍了,这只会加剧灾情,让局面更加糟糕。】 许二郎来找她,就是因为这个问题。 她没能给出答案,于是才想请教天地会成员,除了丽娜之外,大家都是聪明人。 楚元缜也确实没让她失望,立刻看出第三策的破绽。 而第三策,是解决匪患的重中之重。 短时间内,楚元缜还真想不出对策。 李妙真根据自己的经验,给出对策。 【七:愚蠢的李妙真,对流民来说,抢夺百姓的钱粮,远比长途跋涉去对付一个同为流民组织的武装势力要轻松简单。 【没人是傻子,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。若是强迫手底下的流民们这么做,不出两次,众叛亲离。】 虽然在现实里他已经死去,但在“网络”上,他依旧能重拳出击。 李妙真大怒:【二:那你说,你有什么法子。】 【一:其实李妙真的想法有可行之处,可以让朝廷的人,以抢夺钱粮为由,围剿另一股山匪势力。但这种事不可常做,无法以此为生。 【朝廷扶持的势力如何起家?如何维持生计?还是只能抢夺百姓,但这样,又会像楚兄说的那般,让局面更加糟糕。许宁宴,你有什么想法?】 许七安迟迟没有说话,逼怀庆主动“@他”。 我能有什么办法,我都把鸡精的收益捐出去赈灾了,打架破案我在行,治国的事就别找我了啊..许七安一边心里吐槽,一边积极开动脑筋。 比如以工代赈,但这条计策不适合用在此时的大奉。 小范围的使用还可以,除非大奉朝廷要把路修到农村........ 等等,好像还真有一个办法........许七安心里一动,想到一个大胆的点子。 但他没有说话,脸色有些纠结、犹豫。 【三:抢劫是唯一的出路,但抢劫的对象不是平头百姓。是地主,是乡绅,是为富不仁的商贾,是士大夫阶层。】 他疯了?!众人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。 就连劫富济贫的李妙真,也觉得许七安破罐子破摔,出的是馊主意。 【四:没有了乡绅的维持,这只会让乱象加剧。】 在这个时代,皇权不下乡,乡绅望族充当着维持底层稳定的重要角色。 【三:不,楚兄你错了。群体的利益,胜过一个人的利益。大部分人的利益,胜过小部分的利益。只要你能满足绝大部分人的利益,那么你就能得到拥戴,你就永远不会败。 【大奉如今面临的窘境,是流民引起的,只要能喂饱百姓的肚子,乱象只会缓和,不会加剧。另外,对于乡绅地主来说,朝廷的存亡与他们无关,大灾之年,他们会愈发的榨取贫苦百姓的价值,手握土地的他们,是朝廷的敌人,也是百姓的敌人。 【关键是,这一切都是流民匪寇做的,与朝廷何干?并不会激化朝廷和士大夫阶层的矛盾。反而会让那些手里握着庞大资源的阶层也参与进剿匪。 【又或者是捐款、组织民兵来抵抗。不管是哪一种,他们肯出银子、粮食,这就能缓和当下缺粮的窘境。总有人因此受益,因此挣到银子,挣到粮食。】 天地会内部沉默了,许久没人说话。 【可你不要忘了,朝廷中大部分人,都是你口中士大夫阶层,那些告老还乡的官员,就是乡绅阶层。】 【三:所以这件事,得列为机密,即使是朝堂诸公也不能知道。派遣出去的高手,必须是平民出身,且对皇室忠心耿耿。 【或者,像李妙真这样的侠义之士。另外,这些委派出去的高手,品性必须得到保证。不能滥杀无辜,最好能做到只抢不杀。】 只能尽量.......他心里补充了一句。 许七安知道,当他这个计策被采用时,哪怕注意再注意,谨慎再谨慎,也依旧会有无辜者遭受波及。 但上辈子的经验告诉他,一旦把大局观上升到整个国家,整个社会时,处理问题,就不能以简单的善恶来评判。 如今灾情汹涌,流民成灾,每天都在死人。 掌权者,要做的是尽快让社会秩序得到稳定,而不是考虑到可能会有无辜者牺牲,就畏首畏尾。 地书聊天群再次陷入沉默,尽管隔着千山万水,许七安却仿佛听见了他们粗重的呼吸声。 作为传统读书人的楚元缜,有些无法接受。 众人则没有说话,隔了好一会,楚元缜再次传书:【但不得不承认,这是一个可行的办法,尽管它存在巨大隐患。】 李妙真突然传书:【如果非要这样的话,我希望抢劫乡绅的那个人是我。】 因为这样,才能尽量做到不滥杀。 【四:我会尝试聚拢一批流民,不过想掠夺乡绅可不容易,他们通常住在城里。】 【一:诸位有地书碎片,能御剑飞行,这些不是问题。】 怀庆的心比他们更狠,她已经认同并接纳许七安的建议。 【六:阿弥陀佛,贫僧不知道该如何选择。】 【二:你?李灵素,这不符合你的作风啊。你不应该是天大地大,老子睡女人最大吗?】 李灵素愤怒传书:【在你眼里,我就那么糟糕?李妙真,我们好歹是同门师兄妹,你能盼我点好?】 【这就是太上忘情啊,不为情所困,不为情所扰。于大局有益,于苍生有益,便不会被一时的怜悯和同情左右,完美驾驭情感。师父想让我们做到的,不就是这个境界吗。】 当日,永兴帝收到翰林院庶吉士许新年递进宫的密折。 所谓密折,便是无需通过内阁,直接递交给皇帝的折子。 永兴帝坐在大案后,望着桌上摊开的密折,久久不语。 委派心腹高手,聚拢流民,专打劫乡绅商贾,侵占他们的资源来稳住流民 永兴帝脑袋里“嗡嗡”的,只觉自己过去近三十年里培养的认识被这封密折推翻,涌起了荒诞的、不真实的感觉。 他看完折子,第一念头是:胡闹! 在永兴帝的认识里,乡绅、士大夫阶层,以及名门望族,是朝廷重要的组成部分,是维持王朝统治的一部分。 如果与这些阶层为敌,那么朝廷的政令根本难以实行,历史上,因为得罪这些阶层而被推翻的王朝、皇帝,不胜枚举。 永兴帝也是读史的,他对政治的领悟,可以归结为两句话: 不断的妥协;拉拢一批人打压一批人! 所谓拉拢一批人,打压一批人,放在朝堂上,就是或者更多党派的支持。 放在统治国家上,拉拢的就是门阀、乡绅、贵族、士大夫等,打压的是天底下千千万的平民百姓。 可是,许二郎密折里的一句话,深深震撼到了永兴帝。 “手握土地者,盛世为盟友,乱世为弃子。。” 围绕这句话,许二郎给出长篇大论的阐述,相比起不计其数的灾民,这些掌控王朝土地资源和财富的阶层,只是极小的一部分人。 乱世之时,牺牲掉这小部分人,能得到广大民众的拥戴,皇权就能屹立不倒。 等到旧的阶层毁灭,自会有新的人进入这个阶层,取代他们。 永兴帝觉得,这同样是在拉拢一批人,打压一批人。 最关键的一点,此事非朝廷所为,是流民匪寇作恶,与皇室与朝廷毫无干系。 他反复阅读密折,时而振奋,时而忧虑,时而咬牙,时而摇头,犹豫纠结了很久很久。 呼.......终于,长长吐出一口气,心里已有决定。 永兴帝把密折丢进了火盆,火焰窜起,舔舐纸张,将这封传出去必定引来朝野震荡的折子焚烧。 此事要是泄露出去,他的皇位绝对保不住。 他不是父皇,根基深厚,能稳稳压制朝堂诸公。他只是上位不到两个月的新君。 不,即使是父皇这样积威深重的皇帝,也不敢这么做。 委派心腹去做这件事,这其实就相当于将把柄送出去了。 一个随时能让自己万劫不复的把柄。 别说心腹,就算是生母,胞妹,永兴帝也不敢把这样的把柄交给她们。 已经抵达禹州,开始驾驭浮屠宝塔前往南疆的许七安,忽然一阵心悸,转头对苗有方说: 他正坐在小桌边,与慕南栀对弈,黑白子杀的难解难分,局势千变万化,暂时谁都没能奈何谁。 塔灵老和尚都惊呆了,没想到此二人棋艺如此超凡绝伦。 苗有方停下练拳,一边用挂在脖子上的汗巾擦脸,一边为难道: “南栀会教你的,下棋没什么难的,要相信自己的智慧。” 苗有方屁颠颠的过去,坐在许七安的位置上,看一眼密密麻麻的棋盘,陡然一惊。 棋子几乎覆盖了棋盘,下到这等程度,竟还未分出胜负。 “很简单,把五颗棋子练成一线就算赢。”慕南栀道。 “这就是围棋。”慕南栀一本正经的说。 另一边,许七安走到窗边,取出地书碎片,看见怀庆的传书: 【一:永兴帝没有采纳许二郎的计策,今日派人传话给他:爱卿计策甚妙,然朕认为不必如此,就此作罢,不必再提!】 永兴帝魄力不够啊许七安失望摇头。 【二:什么?我们费了这么大的精力,为他想了妙计,他竟不用?呸,永兴帝跟他老子一个德行,都是废柴皇帝。】 【四:其实他的选择无可厚非,不是人人都有魄力的,易位而处,就能明白他的难处。作为一位新君,他肯定是求稳为主。 【采纳二郎的计策,有太多不确定性,有太大的风险,又未必能彻底解决流民成灾问题。可一旦暴露,他会遭受整个士大夫阶层的反噬。】 【七:他不采纳,不妨碍我们自己行动。只是这样效果大打折扣,毕竟天地会人手有限。】 咦,小老弟你很活跃嘛,忘记自己前段时间怎么社死的了?许七安嘴角挑起。 【二:许七安,还有没有其他治理流民的计策?】 李妙真其实想问怀庆的,但她和怀庆不熟,只能让许七安充当工具人。 之前的计策是激化阶级矛盾,牺牲一部分阶级,保全大局和皇权。要说还有其他计策,那只有转移矛盾了,对外战争是最好的办法,但是........ 用对外战争来转移矛盾的方式,只适用于社会矛盾还没有彻底激化。 就大奉现在的情况,再去挑衅别人,展开国战,这是嫌亡国的不够快? 这一招有用的话,崇祯就笑开花了........他心里吐了个槽。 【三:其实也有,朝廷可以征兵,用流民当炮灰对付云州的逆党。当然,云州肯定也会用这一招。】 届时,生灵涂炭四个字,可以完美概括惨状。 【三:还是先做好眼前的事吧,除了妙真、楚兄和李灵素,我这里还可以出一个人,聚拢流民,占山为王。】 传书的同时,许七安扭头看向坐在棋盘前的苗有方。 【三:嗯,他现在的水平还差点,但至多一个月就能进入化劲。对了,我发现了一个快速晋升化劲的诀窍。那就是炼神境之后,坚持不懈的锤炼元神,开发大脑。】 怀庆立刻传书,她似乎对诀窍很上心。 至于其他人,也就楚元缜稍稍感兴趣一点,天宗的卧龙雏凤是道门修士,恒远大师早已四品。 丽娜照常潜水,因为天地会成员商量的事情,她总是看不懂,还容易头疼。 【三:锤炼元神能开发大脑,再通过锤炼体魄,能提升对身体的掌控能力,从而更容易达到四品。这个秘诀我已经在苗有方身上实验过了。】 【三:因为身体是受元神控制,元神越强,对身体的掌控力越强。】 他把大脑换成元神,以便于天地会成员理解。 其实元神和大脑是不同的,大脑是元神的载体,随着元神壮大,大脑会进一步开发,元神强大之人,对身体的掌控力普遍都很强。 【二:原来如此,这让我想起了修出元婴后,身轻如燕,感觉体术也随之增强。原来本质上是我对肉身的掌控力增强了。】 李妙真恍然大悟,很多时候,随着品级提升,身体各方面能力会有增长,大家习以为常,很少去刨根问底的深究其中缘由。 【一:许宁宴,你真是个天才。】 许七安收好地书碎片,返回棋盘边,苗有方脸色兴奋,落子如飞。 他和慕南栀黑白对弈,杀的难解难分,塔灵老和尚惊呆了,想不到两人的棋艺竟如此超凡脱俗。 “原来这就是围棋啊,呵,根本不难嘛,我以为棋盘对弈是读书人才能做的事,是需要高深学问才能玩的游戏。” 苗有方一脸窥见了世界本质的模样: 许七安闻言,看一眼心眼蔫坏的王妃。 我这徒弟本来就不聪明,你还使劲的忽悠他他心里埋怨一句。 怀庆手里握着一卷书,站在窗边,望着院内的风景。 “坚持不懈的锤炼元神,可更快晋升化劲........” 确实,武者除了练气境大圆满时,日复一日的观想之外,一旦顺利晋升炼神境,便会减缓观想力度。 将大部分时间用在练气和泡药浴上,为晋升铜皮铁骨做铺垫。 等到了铜皮铁骨境,则开始锤炼肉身,领悟化劲。 每一个品级都有不同的侧重点,这是所有人的共识。 包括怀庆自己,晋升铜皮铁骨境后,她隔三差五才观想一次,疏忽了元神的锤炼。 那天在御书房外的偏厅里,能和滚烫的茶水,就是因为最好的证明。 那次也是怀庆最大的疏忽,无意中暴露自身修为。 怀庆返回书桌边,撕下一张纸条,在上面写了一连串的名字。 她吹干墨迹,折叠好纸条,起身离开书房。 “准备马车,本宫要回府一趟。” 她吩咐完丫鬟,走至外院,招来侍卫长,道: 都指挥使衙门的大牢内,空气潮湿,夹杂着淡淡的腐臭。 谢芦抬头看着墙壁气孔里射进来的阳光,怔怔发呆。 作为新任的云州布政使,堂堂正三品大员,朝廷对他的处境不闻不问。 半年的时间里,他从一位意气风发的读书人,变成了蓬头垢面的囚犯。 地牢潮湿寒冷,手脚长满冻疮,因为长期没有洗澡,浑身恶臭,皮肤轻微溃烂。 谢芦原本是漳州知府,管辖着大奉粮仓,颇有功绩,在民间和官场收获不菲的口碑。 上任云州布政使宋长辅伏诛后,他走马上任,赴云州接替布政使位置。 谢芦料定云州是个烂摊子,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。 谁想,上任后竟顺风顺水,既没遇到结党刁难的下属,也没遭受都指挥使杨川南的打压。 意外之余,对杨川南这位忠心耿耿的都指挥使,好感大增。 如此过三个月,有一天,杨川南忽然设宴相邀,席上,这位都指挥使痛斥朝廷腐败,污吏与贪官横行,百姓民不聊生。 并向他讲述了五百年前皇室遗脉的存在,诚挚的邀请他加入潜龙城,推翻腐朽的皇室,拨乱反正,迎回大奉正统。 谢芦假装同意,回府后,立刻写密信上告朝廷。 但他的一举一动早已被监视,密信还没送出去,人便被关进了大牢。 昏暗的走道里响起甲胄铿锵声,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,停在栅栏外。 杨川南右手按刀,挺直腰背,立于栅栏外,声音醇厚: “今年的冬天格外的难熬啊,我原以为谢大人会死在大牢里,没想到你竟撑过来了。” 谢芦脑袋动了动,目光透过蓬乱的头发,看着栅栏外的杨川南,声音嘶哑: “你来做什么,劝我归顺逆党?” 杨川南颔首:“这是你唯一的出路,别指望朝廷来救你,堂堂布政使被囚牢中半载,无人问津。谢大人是聪明人,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” “云州已经脱离了朝廷掌控,没猜错的话,在我上任之间,云州官场就已经在你掌控之中。” “不是在我掌控之中,而是在城主掌控之中。我自成为云州布政使以来,便一直暗中培养党羽,扶植亲信,直到一年前,以宋长辅为首的巫神教势力被拔除,我才彻底掌控云州官场。。 “如今整个云州,尽在我们掌控之中,包括你的性命。” 云州的乡绅、本地望族,以及士大夫阶层,都已归顺潜龙城。 他们有的是自愿归顺,没有选择,有的本身就是潜龙城暗中扶持。 整个云州,纵横万里,能在短时间内迅速脱离大奉朝廷掌控,这里头彰显的,是潜龙城几百年经营的底蕴。 “谢大人是两榜进士,素有官声,潜龙城需要你这样的人才。谢大人,良禽择木而栖,良臣择主儿事。” 杨川南苦口婆心的劝道:“潜龙城才是你大展拳脚的归宿。” “可惜这七尺身躯,空读一肚子圣贤书,只能提笔,不能杀人。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,不愿承认,但眼下,的确如此。”谢芦惋惜道。 “十年寒窗不容易啊,谢大人能以寒门之身,走到今天这个位置,真的忍心大半生的心血,一朝散尽?” “不忍心,”谢芦靠着冰冷的墙,又一次抬头望向气孔里照射进来的阳光,嘶哑的声音,喃喃道: “但更怕千百年后,遭后人唾弃。姓杨的,你可知我最敬佩的人是谁?” “是楚州布政使郑兴怀,他让天底下的读书人明白什么叫“舍生取义”。” 谢芦冷笑一声:“罢了,与你这种人有何可说。” “既然如此,便不多费口舌了,谢大人是求仁得仁。” 牢门被踹开,杨川南迈步向前,手里铁剑往前一递,剑尖刺入谢芦胸口,将他钉在身后的墙壁上。 谢芦双手握住剑刃,痛苦的挣扎了几下。 他的手沾染了温热的鲜血,生命随着血液快速流失。 “忘了给谢大人留写遗书的时间,死之前还有什么话想说的,尽管开口吧,不然就永远都没机会了。” 谢芦没什么想说的,只是想起了年轻时,挑灯苦读的岁月。 那会儿山海关战役还没有打响,先帝也还没有修道,大奉风调雨顺,国泰民安。 可是,自山海关战役后,一切都变了,大奉国力日渐衰弱,每年都有灾情,且逐年加剧。 谢芦是经历过太平盛世的人,他亲眼看这这个国家,一步步走向衰弱,变的垂垂老矣。 他和很多读书人一样,呕心沥血,希冀能挽救这个国家,让它重返巅峰。 “会有人替我报仇的,尔等乱臣贼子,必将死无葬身之地。” 他死死盯着杨川南,肆意嘲笑起来。 杨川南返回府邸,大踏步往书房而去,推开门,见到翻看折子的姬玄。 “少主!登基大典就要开始了,您怎么还在这里?” “聚拢的流民不到万人,数量远远没有达到预期啊。”姬玄放下折子,问道: 杨川南苦笑道:“杨恭封锁了青州边界,流民过不来,除非翻山越岭,或绕到相邻的州,才有可能抵达咱们云州。这个杨恭,不好对付的。” 杨川南又催促道:“在过半个时辰,就是陛下的登基大典,您作为太子,不能缺席。” 姬玄却摇头:“登基大典我不会出场,自有去处。” 潜龙城是作为蛰伏时期的“藏身点”,如今父亲要登基称帝,自然要公之于众,登基大典在云州城中心区域——白帝庙举行。 姬玄问道:“那个谢芦,可愿归顺?” 杨川南摇头:“卑职已经把他杀了。” 姬玄一副闲聊的语气,淡淡道:“读书人最怕晚节不保,倒也是一种成全。” 今日,云州城众官齐聚白帝庙,其中包括潜龙城的官员,黑压压的人影于广场林立,文官在左,五官在右。井然有序的排列。 鼓乐合奏中,穿着明黄龙袍,头戴平天冠的中年男人缓步踏出白帝庙。 通常来说,储君登基乃国之大事,仪式繁复,尤其是新老帝王交替,往往伴随丧事,因此只鸣鞭,不奏乐。 新君还得穿孝服,在先帝的灵前三跪九叩,在祖庙进行祭告仪式等等。 不过,这些并不适用于眼下的情况,故而省略。 这位黄袍天子率文武百官祭天之后,站在白帝庙前的高台上,俯瞰众官员,气态威严。 司天监的一位白衣术士,站在侧下方位置,面朝百官,展开手里的圣旨,朗声道: “自武宗叛乱以来,先祖隐于山野,忍辱负重,代代相承至今,朕一刻不敢忘祖训,势要励精图治,夺回江山 “而今大奉朝廷腐朽,新君无能,以致民不聊生,哀鸿遍野。朕身为姬氏子孙,皇室正统,痛心疾首之余,理当登高一呼,力挽狂澜........ “今于云州称帝,取国号为“光复”,望尔等忠心辅佐,共谋霸业。 “国家建储,礼从长嫡,天下之本在焉。朕之嫡子姬玄,文武兼备,天意所属,立为太子,正位东宫。” 白衣术士念完,收了圣旨,默默立于一旁。 文武百官纷纷下跪,高呼“陛下万岁”。 姬玄站在船舷边,听着底下呼声雷动,即使身在高空,也能清晰耳闻。 云州城的百姓聚集在白帝庙之外的大街小巷,前来观礼。 对于他们来说,谁当皇帝无关紧要,百姓所关心的永远是“吃穿”两字。父皇只是减免三年赋税,便轻而易举的笼络了云州的百姓。 “此时不晋升超凡,更待何时?” 温和的声音突然响起,清光升腾,一身白衣的许平峰出现在御风舟内。 许平峰微微颔首,抬手,朝空中一抓。 那一道道散碎的龙气,发出无声的咆哮,不甘心的被他摄入掌心。 再屈指一弹,十几道龙气尽数冲入姬玄体内。 他眼里仿佛有金色龙影游走,射出灿灿金光。 许平峰接着又弹出两道无形无质的气运,汇入姬玄体内。 这是度难和度凡两位金刚的气运,他以二品练气师的手段,将这两股气运化为己用。 当然,个人气运与国运无法相提并论,仅仅靠着三管齐下,姬玄不可能吸血丹,晋升三品。 云州的太子,自然是气运加身的。 尽管这份气运远无法和身负半数大奉国运的许七安相比。 “我只能让龙气在你体内留一刻钟,速速晋升吧。”许平峰道。 纵使是二品术士的他,也难以揉捏龙气,只能施加影响,且时间有限。 姬玄从怀里摸出盒子,“啪”的打开,一缕纯净的血光映入他的瞳孔。 姬玄的手难以自控的微微颤抖,听见了胸腔里,砰砰狂跳的心声。 这枚血丹入腹,只会有两个结局,要么成为超凡境武夫,跻身九州大陆巅峰行列。要么身死道消,化作灰灰。 国师说过,即使有龙气、两位金刚的气运,以及身为太子的气运,成功炼化血丹的概率依旧不足五成。 赌命的时候到了姬玄握着血丹,闭上眼睛。 他脑海里闪过的,是忍辱负重的二十年,是私底下挥汗如雨修行的隐忍,是蕉叶道长临死前,对他抱着的期望。 血丹化作滚烫的热流,冲涌入胃袋。 姬玄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,他痛苦的抱着肚子,蜷缩在甲板上。 痛,撕心裂肺的痛........ 超越人类所能极限的痛苦将他淹没,仅仅一个瞬间,就让他意识丧失大半。 姬玄口中流出血水,眼眶、鼻子、耳朵也沁出鲜血。 皮肤大面积开裂,血肉从内到外被撕裂。 再这样下去,肉身崩溃将势不可挡。 “要死了吗,这就是死亡?我的肉身已经崩溃,五脏六受损,生机在迅速湮灭,国师为何还不救我........” 迷迷糊糊中,姬玄残留的意志还在思考,他想求救,却发不出声音。 血丹的力量太过霸道,凡人的肉身根本无法承受。 “难以想象,许七安是如何撑过来的是啊,他都能撑过来,我凭什么不行?” 这个念头浮现的刹那,姬玄的执念便再难平息。 他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嘶吼,仿佛是愤怒和不甘的咆哮。 他的眼睛里流出大量的血水,眼球已经溶化。 姬玄没有看到,一条条金色的龙影将他身体缠绕,也没看到,他崩溃的肉身出现愈合倾向。 血肉崩溃,愈合,崩溃,愈合循环往复。 不知过了多久,姬玄濒临崩溃的意识渐渐恢复,神智变的清明。 天蛊婆婆走出有天井的宅子,一步登上屋顶,眺望天空。 “紫薇帝星动,中原的正统之争开始了。老头子,你预言的一切都已成真。蛊神,离复苏不远了........” 天蛊婆婆叹息一声,沉默片刻,喃喃自语: “大乱将至,看门人会是谁呢?” 荒芜的山脊上,萨伦阿古抱着一只羊羔,目光眺望西南方。 靖山城周边的山脉,因为当初那一战,被他抽干了灵气,化作一片废土。 尽管靖山城已经重建,但此地却不再适合住人。 “魏渊,你为中原续的这口气,快要到头了。” 萨伦阿古抽出腰间挂着的,一根新的赶羊鞭,轻轻敲击脚边。 “两件事,把玄鸣金石给许七安送去;到大奉聚拢流民,带回来,填补靖康炎三国的人口。” 永兴一年,十一月底,姬氏后裔于云州称帝,国号“复兴”,云州正式脱离大奉。 许七安收到怀庆的传书,了解此事时,已经在南疆与大奉的边境。一阵阴风从香囊里掠出,房间内温度迅速降低,一道虚幻的身影出现,浮于空中。 人死后,“天地”双魂立刻离体,处在浑浑噩噩状态。人魂藏于体内七日之后才会出来,这个时候,天人两魂会过来寻找人魂。 三魂齐聚,就能找回生前记忆,摆脱浑噩。 “这个年轻人的身份非同一般,对我体内的气运了如指掌,我或许能从他身上问出核心机密” 许七安深吸一口气,感觉心跳加快,血液沸腾,很久没有这么激动了。 就在这时,他耳廓微动,听见院子外传来苏苏娇媚的声线:“呀,你不能进去,我家夫君在休息,不准任何人打扰。” 然后是秋蝉衣不太高兴的声音:“我就进去看一眼。” “蝉衣道长虽然是出家人,但也该知男女大防,深更半夜的,哪有往男人房间里凑的。” “许公子对天地会有大恩,我进屋探望怎么了,出家人风光霁月,问心无愧。” “呦,还问心无愧呢,你们天地会三十四位弟子,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?还不是馋他身子。” “你你你”秋蝉衣臊的面红耳赤。 “你什么你,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,姑奶奶是过来人,就你们这些小蹄子心里想什么,我还能不知道呀。”苏苏掐着腰,像一只好斗的小母鸡: “我家夫君好色如命,饥不择食,我劝姑娘还是保持距离,长点心,否则破了处子之身,最后被始乱终弃,说出去也不好听。” 苏苏呵了一声:“或者,这正中蝉衣道长下怀?” 秋蝉衣一个小姑娘,哪里斗的过老鬼苏苏,羞愤的一跺脚,跑开了。 去找金莲道长啊许七安看了眼漂浮在房间内的魂魄,叹了口气,默默收回香囊。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过于心急,山庄里有楚元缜等高手,耳目聪明,就算不特意偷听,万一路过什么的,分分钟就把他最大的秘密听去。 先让金莲道长他们安心,然后找杨千幻布置隔音阵法许七安把香囊挂回腰间,打开门,朝着院外的苏苏招了招手。 苏苏双手背在身后,脚步轻快的进屋子,嘴里哼着小曲。 “看来你对自己的身份很有归属感了。”许七安欣慰道。 这位美艳无双的女鬼,虽然嘴上抗拒,但心里却很诚实,早已代入许家小妾的身份,对试图勾引自家夫君的女人抱着强烈敌意。 “我只是觉得破坏你的好事,诋毁你的形象,充满了快感。”苏苏俏皮的嘿嘿两声,洋洋得意。 男人就喜欢自以为是,自己体验着棒打鸳鸯的快感,他却以为是为他争风吃醋。 许七安脸色一沉,伸手按在苏苏的肩膀,淡淡道:“等你有了肉身,我会让你充满胀胀的快感。” 苏苏昂起头,朝他吐舌头扮鬼脸,妩媚风韵中,便多了娇蛮可爱。 谈话间,金莲道长赶来,身后依次是白莲道姑、李妙真楚元缜,以及南疆小黑皮和恒远大师。 杨千幻和南宫倩柔没有来探望他。 “明日便要决战了,我们要提前商议一番,你感觉怎么样?”金莲道长抓起许七安的手腕,把脉之后,脸色有些沉重。 “修养三五日便恢复了,明日的战斗,抱歉”许七安叹口气。 他现在的情况是,身体气力已经恢复,气机却没有,能打,但发挥不出太强的实力。除非敌人也不用气机,跟他打纯肉搏。 突然,白衣人影一闪,出现在房间里,面朝窗户,背对众人。 杨千幻悠悠道:“我布置的阵法有八层,每一层阵法的阵眼,都需要一位高手镇守。我本来根据你的金刚神功,刻意布置了一层防御阵法。” 虽然夜里一战大获全胜,斩杀了年轻公子哥和两名四品巅峰级扈从。 但这两人本就是多出来了,而己方折损了许七安这位大高手。 许七安沉吟道:“南宫倩柔可以补位。” 杨千幻好不给面子的呵呵道:“相比起你的金刚神功,四品武夫的体魄还是差了些。你别忘了,淮王密探手里有火炮和床弩。” 金莲道长摇头道:“南宫金锣本就在计划之中,并不是多出来的意外之喜。” 敌方有地宗,六位四品,一位三品境的道首分身;淮王密探,两位四品武夫,其余高手若干;武林盟,一位准三品的超级高手,若干个四品门主、帮主。 己方,可以确认拥有四品战力的是金莲道长、白莲道姑、楚元缜、李妙真、许七安,以及杨千幻和南宫倩柔。 对比之下,天地会仅能对付地宗和淮王密探联手。但因为主场优势,布置了阵法,才有底气和诸方势力抗衡。 在金莲道长的计划里,只需扛过莲子成熟,就可以弃了山庄,不必苦守死战。 “不对啊,无论我的状态有没有恢复,其实都守不住莲子的吧。即使我能“逼退”江湖散人,以及一部分武林盟四品高手。 “但财宝动人心,不可能人人都卖我面子,顶多就是到时候手下留情,如此一来,其实最后还是守不住的” 想到这里,许七安心里一凛,意识到了不对劲。 念头方起,便听金莲道长温和的语气说道:“许七安,你有什么想法?” 金莲道长略带鱼尾纹的眼睛,温和的看着他,提醒道:“再好好想一想,” 许七安眯着眼,盯着他,两人目光交汇,看似平静,实则有无数信息在隐晦的闪过。 金莲道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,他知道我的秘密是气运,还是神殊? 道长是知道我和监正“不清不楚”的关系的,不知道的是我身怀大奉国运我记得上次从地宫里出来,把制服古尸的借口推说成监正在我体内留了一手,也并没有错啊,确实是留了一只手。 所以,金莲道长是认为监正的“留一手”还在?这是不是就是他一直打的主意,难怪他这么淡定,道长以为我能爆发出顶级强者的战力,就像地宫那次。 又或者,金莲道长已经知道神殊就在我体内,楚州的“神秘高手”在外人眼中确实神秘,但在部分知情人眼里,其实经不起推敲的。 比如金莲道长参与过桑泊案,知道封印物和佛门有关,道长对我特别熟悉。而且,我在地宗道首面前吹过的牛皮,可是几万人都听到了。 呼,好在道长不是大奉官场人物,否则我会很难办许七安叹口气: “我确实没有想法,无能为力。” 首先,神殊和尚已经沉睡,唤不醒,这个外挂暂时停用。至于监正,这个老男人心机深沉,如此可怕的人物,根本不是许七安能左右的。 所以,他是真的没底牌没办法了。 金莲道长眸光暗沉了几分,许久没有说话。 过了好一会儿,他叹息道:“罢了,事已至此,一切只看天定。” 突然金莲道长,转头看向楚元缜:“我让你把此事告之洛玉衡,你可有转告?” 楚元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,不明白道长刻意提及此事有何用意,边颔首,边说道:“自然转告了。” 金莲道长连忙追问:“她有说什么?” “国师只说了“保重”两个字。”楚元缜脸色如常的说道,国师就是这样一位性子冷淡的女子,不可能叮嘱太多。 金莲道长皱了皱眉,有些期待,有些急切的问道:“她,她有给你什么东西吗?” 楚元缜吃了一惊,道:“道长你连这都能猜出来国师确实赠了我一个护身符。” 金莲道长连声说,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惊喜和急切。 楚元缜皱了皱眉,从怀里取出一枚黄符折叠而成,穿着红绳的护身符:“这只是普通的护身符,并没有什么作用” 其实楚状元不想拿出来,这是国师送给他的,算是“长辈”的一番心意。 金莲道长伸手,拿过护身符,眼神里透出些许如释重负,然后,他做了一个让满屋子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“许七安,这枚护身符你拿好。” “道长,为何给我?”许七安表情茫然。 道长,楚元缜要吃了我,你看他眼神,你快看他眼神啊 金莲道长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沉稳老辣的老银币,笑呵呵的说道:“莫要问,明日便知。嗯,最后一关由你来守,守在池外。” 茫然的许七安,收到金莲道长的传音:“危急关头,燃烧护身符,向她求援。” 求援?向洛玉衡么,别逗了啊道长,我和小姨又不熟,她送我一枚符剑,已经是很给面子了,我怎么还能一次又一次的劳烦她 你这是在为难我胖虎!许七安很想摆着手说:交情没到交情没到。 但出于对老银币的了解,如果没有把握,金莲道长是不会做出这样决定的。 金莲道长这是什么意思,凭什么把国师赠我的护身符送给许七安楚元缜眉头紧锁,感觉自己被冒犯了。 但他是个睿智且冷静的人,擅长分析(脑补),转而思考起金莲道长的用意,展开了一场头脑风暴。 李妙真和恒远大师同样困惑,但没想那么多。 这不是笨,而是不喜欢胡乱琢磨而已。 丽娜才是笨,从头到尾都没有打算动脑子,分外珍惜自己的脑细胞。 这时,秋蝉衣带着几名女弟子,捧着热腾腾的饭菜过来,香气瞬间盈满房间。 母鸡汤、酱猪蹄、清蒸河虾、窝窝头、清蒸羊肉、红烧肉摆了满满一桌。 “许公子,这是厨房为你准备的,就等你醒来吃。”秋蝉衣脆生生道。 “是啊是啊,蝉衣师妹亲手做的。”一位女弟子掩嘴轻笑。 许七安连忙道谢,然后有些尴尬的看一眼金莲道长和白莲道姑,发现他们神色如常,并没有因为弟子怀春而感到不悦。 “那就不打扰了。”金莲道长颔首,率先离开。 丽娜没走,她的双脚被封印了,蔚蓝色的眸子,巴巴的看着许七安。 许七安无奈的说,旋即拿起窝窝头,搭配红烧肉和羊肉吃。 “许公子,味道怎么样?”秋蝉衣抿着嘴,期待的问。 许七安竖起大拇指,赞了一声,接着叹息道:“就是茶艺差了些。” “我茶艺也很好的。”秋蝉衣委屈的辩解。 许公子都没喝过她沏的茶,就这般武断她垮着小脸,感觉被许公子小觑了。 许七安笑眯眯道:“我家有一个妹子,年纪与你一般大,但茶艺比你强太多了。有空介绍你们认识,多向她学习学习。” 苏苏属于妩媚的妖艳jian货,这类女人,只有绿茶能克制。 刚才换成玲月在,就会当场嘤嘤嘤的哭起来,然后“委屈”的守在外面,守一个晚上,要是能得一场风寒就更好了。 苏苏事后就会被打上“恶鬼”标签。 酒足饭饱,许七安打发走秋蝉衣众女,在院子里喊了两声:“杨师兄!” 白衣身影应召而来,背对着他,悠然道:“天不生我杨千幻” 大家都这么熟了,你装逼也没啥快感了吧许七安冷漠的打断:“大奉万古如长夜。” 杨千幻噎了一下,冷冰冰的问道:“什么事。” “想请杨师兄帮我刻一座隔音阵法,最好还能隔绝窥视。我接下来要做一件很机密的事。”许七安直言了当。 “呵,你不怕我偷听?”杨千幻戏谑反问。 “呵,我谁都不信,唯独信杨师兄。杨师兄是古往今来,品格最高尚的之人。”许七安诚恳的说。 “你还蛮有眼光。”杨千幻非常受用。 房间里,许七安关好门窗,打开香囊,再次释放出仇谦的魂魄。 仇谦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,愣愣的浮在空中。 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许七安试探的问了一句。 许七安沉吟着,措词片刻:“你到底是什么身份?” 仇谦没有起伏的声线,却在许七安脑海里掀起了狂潮,掀起了海啸,造成山崩地裂般的效果。 他是大奉皇族?!难怪他姓姬,不对,大奉皇族有这号人物? 各种念头闪烁,许七安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,沉声问道:“哪一脉的?” 他之所以这么问,是因为确定京城宗室里绝对没有这号人物,大奉国祚绵延六百年,开枝散叶,支脉太多,这位楚谦,要么是旁支,要么是某位的私生子。 仇谦喃喃道:“五百年前的正统一脉。” 许七安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,手臂猛的颤抖了一下。 五百年前的正统,也就是说,他是那位被武宗皇帝斩杀的先皇的后裔?那位先皇还有血脉留存吗?不是说那位皇帝的血脉死于奸臣手里了吗 额,那段历史必定遭到篡位,史书不能信,但武宗皇帝这样雄主,不会不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。 “他叫楚霄,他必将成为九州共主,取代元景帝” 五百年前那一脉,回来复仇了?我杀了一个“太子”啊许七安愣了好久,努力消化着这个惊天动力的情报。 然后,他接着问道:“我身上的气运是怎么回事?” 他打算先不问姬氏相关情报,直至问题核心。 我有些激动过头了许七安深吸一口气:“许七安身上的气运是怎么回事?” “他身上的气运是那位大人存在他体内,是我们宏图霸业的助力,是对抗监正的根基,是我们逐鹿中原计划最重要的一步。” 说这些话的时候,仇谦木然的脸色出现了罕见的生动。 这件事,似乎烙印在了他灵魂深处。 “那位大人是谁?”许七安嘴皮子颤抖。 下一个问题他几乎要脱口而出:为什么要把气运寄存在我身上。 这时,仇谦的表情出现了明显的扭曲、挣扎。 密林外的山坡上,几只豺狼在啃食尸体,嘴里发出“呜呜”的示威声,震慑同伴。 一双穿着白靴的脚从空中落下,轻飘飘的落在仇谦无头尸体边缘。 那是一个素白如雪的人,白衣白鞋与乌黑的头发形成鲜明对比,他的脸上笼罩着层层迷雾,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。 他的存在被无限降低,他并没有刻意掩盖动静,但周遭的豺狼自顾自的啃食,本该无比敏锐的它们,竟都没发现白衣身影的出现。 白衣身影低着头,扫了一眼惨不忍睹的尸体,没什么表情的挪开目光,望向了月氏山庄方向。 仇谦的表情出现扭曲,挣扎,这是许七安第一次遇到如此情况。 李妙真不是说人刚死,三魂没有齐聚的情况下,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,问什么答什么吗? 这时,仇谦的脸色渐渐平静,眼神没有焦距,喃喃道:“我怀疑他是初代监正。” 像是一道焦雷在许七安脑海炸开,把所有思绪都炸的粉碎,脑袋嗡嗡作响,一片混乱。 他用了很长时间,才从这个信息量爆炸的情报里平复,而后察觉到姬谦的回答有问题。 姬谦用的是“怀疑”这次词,从这两个字里,许七安可以推理出两个至关重要的信息: 一,姬谦在他所属的势力里,并不是最核心的人物,没有接触到最核心的机密。 二,他既然做出这样的怀疑,说明他掌握了一定的内幕。 许七安定了定神,追问道:“你的依据是什么?” “我曾偶然间听到,他称当代监正为孽徒。另外,他曾对我,和我的兄弟姐妹们说,属于我们的东西,终将重新夺回来。五百年的隐忍是为了壮大自己。” 许七安默然,于心底分析片刻,认为姬谦的猜测是对的。 当年初代监正没有死,并且留了后手,所以才能带走那位皇帝的后裔,武宗皇帝没能斩草除根,便是这个原因 同时,许七安想到了很多细节来验证这一点。 “我又要重新复盘穿越以来经历的所有事情,所有案件了..” “最开始的是税银案,前户部侍郎周显平,效忠的人就是五百年正统的一脉,他二十年里贪污的几百两白银的去向,终于有了解释谋反最需要的是什么?是钱啊。 “云州案是齐党兵部尚书和巫神教勾结,但云州查案时,那位疑似初代监正的神秘术士与我“擦身而过”,但帮助抓住了间谍,暗中助我。他帮我的目的是什么,没理由啊........” 云州时发生的这件事,始终像一根刺卡在许七安喉咙,但他缺乏相应的线索和证据,给不出猜测。 “最近的是镇北王的屠城案,此案中,王妃随使团秘密前往楚州,这是因为元景帝要防备朝中二五仔,我当时已经推理出朝廷中许多大臣暗中与神秘术士有联系。 “是啊,如果神秘术士是初代监正,背后势力是五百年前的大奉皇室,那这一切就合理了,要知道,部分臣子早就暗中不满元景帝修道。他们可能早已被初代监正暗中策反。 “反正都是大奉皇族,既然你这一脉烂泥扶不上墙,我为什么不投靠五百年前那一脉?人家才是正主。 “另外,神秘术士帮助蛮族劫掠王妃,这也能得到很合理的解释。初代监正既然要造反,那肯定不能让镇北王晋升二品,甚至要想尽办法除掉他。 “一个二品武夫的存在,又精通兵法,必将成为他们造反事业最大阻碍之一。所以,初代监正的一切谋划,都是在削弱大奉国力,只要抓住这个目的,反向推敲的话.” 许七安想到这里,瞳孔略有收缩,心里浮现一个念头:那魏渊呢? 想要造反,必杀名单榜首是监正,其次,应该是魏渊。 相比起镇北王,魏渊这个只花了几个月的时间,就把来势汹汹,堪称无敌的北方妖蛮两族打的落花流水的兵法大家;运筹帷幄,打赢人类有史以来最惨烈战役,山海关战役的的一代军神。 他才是真正要铲除的人物,魏渊的麻烦程度,仅次于当代监正。 “嗯,魏公确实一直被群臣攻讦,给事中那群喷子,动不动就高呼:请陛下斩此獠狗头。 “这其中也不知道有多少已经投靠了初代监正卧槽,等一下!” 脑海里,一道闪电劈下来,照亮了已经藏于黑暗的一些小事。 他想到了一个案件,一个表面是针对皇后,涉及皇储之争,实际上暗指魏渊的案子。 “试想一下,如果这件案子没有我的插足,那么它导致的后果就是皇后被废,四皇子从嫡子贬为庶子,再也没有了继承大统的可能。 “而扶持四皇子继位,是魏公一展抱负的开端。如此一来,魏公和元景帝,就是君臣决裂了。他们之间会留下无法弥补的裂痕。 “而福妃案的幕后主使是陈贵妃,陈贵妃背后有人撑腰是事实,嗯,这么想来,当初那个叫荷儿的丫鬟,能佩戴屏蔽气息的法器,这就很有意思了。” 想到这里,许七安捏了捏眉心,无力的感慨:“术士都是老银币。” 福妃案应该只是对付魏渊的冰山一角,甚至都不算前奏,不知道后续还会有什么行动。 “气运为什么会在许七安身上?” 他终于问了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。 仇谦茫然呆立,回答道:“我不知道,我只知道因为某些原因,气运不得不存放在他体内。原本在京察年尾的税银案里,他会被送出京城。” “为什么要搞这么大阵仗把许七安“送出”京城?你们不能直接派人劫掠?” 仇谦表情呆滞,喃喃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 许七安问道:“你说要把许七安削成人棍带回去,你那么恨他,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。” 仇谦回答:“他是盛放气运的容器,气运没有取出来之前,容器不能碎。” 气运没取出来之前,容器不能碎,对我来说,这是一个好消息许七安再问:“怎么取出气运?” 仇谦:“我不知道,但父亲和那位大人一直在做相应的筹备,筹备了很多年。” 取出气运是一个困难,或者,繁琐的过程,正如当年初代监正机关算尽才窃取到国运从他一系列谋划中分析,这位初代监正似乎不复巅峰,只能苟起来谋算。 换个角度思考,如果大奉国力继续衰弱,当代监正是不是也会面临这样的窘境? 嗯,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啊。 “那你知不知道,气运取出来之后,容器会怎么样?”他盯着仇谦,沉声道。 ........艹!许七安在心里爆了句粗口。 那么,初代监正是他的死敌,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,没有回旋余地。 问题是,当代监正同样是他死敌啊。 现在他是两代监正博弈的棋子,监正对他表面出的,大部分都是善意。可是,不管过程是怎么样,结局其实已经注定。 当代监正必定要取回他体内气运的。 只有还气运于大奉,大奉的国力才会恢复,而一个王朝的国运和监正是息息相关的,国力衰弱,监正实力也会衰弱。 事关切身利益,当代监正怎么可能不取回气运?之所以现在不取,那是时机未到。 许七安深切的泛起如坠冰窖的感觉,浑身发寒。 “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起义?”许七安问道。 “等魏渊死,等夺回许七安体内的气运,等我晋升四品。”仇谦回答。 对于前两个答案,他心里早已有所预料,并不惊讶。 “晋升四品,我便能容纳这股泼天的气运。我是父亲的嫡子,是将来的九州共主,这份气运是我的。” 难怪他如此厌恶我,嫉妒我,声称我现在的一切都不过是占了他的便宜许七安想了想,问道: “当然,如果不是选了我做继承人,他怎么会把“龙牙”交给我。”仇谦说道。 许州?大奉有这么个地方吗许七安皱了皱眉,简单的回忆了一下,确认自己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。 不过大奉十三州,州里还有州,数不胜数。 他前世又是个地理白痴,南方和北方的划分标准都不知道。 “许州在哪里?”许七安直接询问。 “我,我不记得了”仇谦喃喃道。 什么叫不记得了,自己家还能不记得? 仇谦模糊的脸上呈现出强烈的痛苦,他双手抱住脑袋,痛苦的呻吟:“我不记得了” 魂魄炸散,化作阴风席卷房间每一个角落。 密林外的山坡上,白衣术士收回目光,屈指一弹,赤色的火焰舔舐尸体、豺狼,把它们化作灰烬。 大袖一挥,灰烬猛的扬起,飘向远方。 “淮王死了,元景下过罪己诏后,气运又降一分,下一个就是魏渊了.姬谦,你的任务完成了,死得其所。” 他心情极佳,双手负在身后,笑吟吟的走远。 盛夏,房间里的温度宛如深秋,凉意阵阵。 许七安站在寂静的室内,懵了半天,是我的问题触及到了某个禁忌,让姬谦的魂魄自爆了? 不对啊,他都说出许州了,按理说,应该在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,他的魂魄就产生某种抵触,然后自爆,这才合理 现在,就算我不知道许州在哪,我回去查资料不就行了么。 他坐在桌边,静下来心,默默消化着今夜所得的情报。 初代监正没死,五百年前的正统一脉也还有后裔留存;二十年前,窃取大奉国运的是初代监正;他们一直在密谋造反 这些情报要是公布出去,必将引起轩然大波。 “初代把我当工具人,容纳气运;当代把我当棋子,用来博弈;元景帝想要杀我,这个朝廷不待也罢,我恨不得有人把他从龙椅上拽下来。 “但是魏渊待我如子,裱裱和临安又是我的红颜知己” 许七安深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左右为难,他捏了捏眉心,吐出一口气: “老规矩,遇事不决,找大佬。我把这件事告诉魏公,怎么做,让他头疼去。” 做出决定后,他便不再去想,从怀里摸出姬谦的皮制小袋,里面有床弩、火炮等重型杀伤力法器。也有宝甲、武器等法器。 许七安没有找太久,发现了一只紫檀木制作的盒子,长约三尺,盒面雕刻着龙凤。 把木盒子从皮袋内取出,放在桌上,打开,柔顺明黄的绸布上,躺着一根微微弯曲的牙,有点像袖珍版的象牙。 洁白的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,只看了一眼,许七安就头晕眼花,恶心犯呕。 “这想必就是龙牙,嘶,这法器有点强的过分啊” 按照姬谦的说法,龙牙似乎是他们这一脉的至宝,顺位继承人才能持有? 许七安凭直觉认为,这根龙牙将来会有大用。 小镇,一座两进的四合院里,烛光高照,穿紫袍的曹青阳端坐在堂内,目光沉静的看着两边的门主、帮主。 当场,共有十六位帮主和门主,其中有足足十二位是四品高手,五位资深四品。 曹青阳的左边,坐着戴金色面具的天机。 这位执掌剑州最大江湖组织的武夫,手里端着茶,茶盖轻轻磕着杯沿,堂内寂静无声,只有茶盖和杯沿碰撞的声音,微弱而清脆。 “杨崔雪,傅菁门,你们二人真的要退出这次行动?”曹青阳淡淡道。 杨崔雪是墨阁的阁主,傅菁门是神拳帮的帮主,昨夜,两人联手替许七安挡下了三名莲花道士。 面对曹青阳的质问,两人沉着脸,颔首。 傅菁门沉声道:“曹盟主,莲子对我等而言,固然是至宝,却也不是非要不可。但要让我和许银锣为敌,恕难从命。” 曹青阳“啊”了一声:“许银锣对你施恩了?” 傅菁门摇头:“我神拳帮的拳法,在刚,在直,在心胸坦荡。” 曹青阳再看向杨崔雪,面无表情:“杨门主,你墨阁的剑法,阴险招式不少,你又是为什么?” 杨崔雪拱手,喟叹一声:“老夫最喜欢结交少年豪杰,很欣赏许七安这个人,仅此而已。” 曹青阳淡淡道,“所以,我的命令在你们看来,便是无关紧要的野犬乱吠,听过便忘。” 他至始至终,语气都很平淡。熟悉他的人却清楚,向来豪爽的曹帮主若是做出这番做派,便意味着心情极差。 万花楼主萧月奴柔声道:“曹盟主,杨前辈和傅兄并非有意违背您的命令,只是大丈夫有所为,有所不为。 “再者,当年武林盟成立时,初代盟主与我们各派有过约定,听令不听宣,若是觉得武林盟的命令违背道义,违背自身意志,是可以拒绝的。” 天机冷笑道:“曹盟主,素闻武林盟在剑州一家独大,您更是一言九鼎。没想到传闻终究是传闻,此事若是传扬出去,您还怎么在江湖立足?” 曹青阳冷着脸:“大人觉得该如何?” 天机从怀里取出御赐金牌,轻轻放在桌上,声音冷冽:“若是按照朝廷制度,公然抗命,杀无赦。” 曹青阳叹口气:“大人,再想想。” 天机冷哼道:“曹帮主,武林盟再大,大不过朝廷吧。大家联手夺莲子,合则两利。而今墨阁和神拳帮公然与许七安为伍,陛下是容不得他们了。 “武林盟趁机断臂求生,尚可将功补过。否则,来日陛下派兵讨伐,你应该知道后果。纵使老盟主还在,但为了区区两人与朝廷作对,值得吗?” 区区江湖帮派,竟险些坏了陛下的大事,分明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。 “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。”曹青阳叹息一声。 闻言,天机心里冷笑,虽说陛下的罪己诏让他威信大减,让朝廷威慑力大减,但朝廷终究是朝廷,对于这些江湖匹夫来说,是无法抗衡的庞然大物。 偶尔一两个不顾大局的莽夫坏事,是不可避免的,只要铲除罪魁祸首,掐灭风气便成了。 下一刻,曹青阳一掌按在天机的额头,将他推出了四合院。 气机爆炸如雷,立柱和围墙不断倒塌。 从堂内到四合院外,短短十几丈的距离,两人的气机对拼不下百次。 天机裹着黑袍的身体重重摔在四合院外的街上,面具皲裂,额头鲜血沿着破损的面具流淌。 曹青阳只是甩了甩手,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 “曹青阳,你想毁了武林盟的六百年基业?”天机勃然大怒。 他是资深四品,虽说距离巅峰还有不小距离,但怎么都不该如此不济。可方才的交手里,他完全无法对抗曹青阳的气机。 只觉得自己与他差了太远太远,真要动起手,百招之内,必死无疑。 武榜前三的武夫,强大到令人战栗。 “武林盟有武林盟的规矩,六百年里,换了一个又一个盟主,何曾给朝廷当过狗?”曹青阳淡淡道: “你回去告诉皇帝,发兵讨伐也好,派人暗杀也罢,尽管来。武林盟即使因此灭了,祖宗们也会竖起大拇指对我说一句:不曾辱没武林盟名声。” 天机脸色阴沉,却不敢在说狠话。 “今日不杀你,并不是害怕,而是你不足为道。”曹青阳说完,转身返回,紫袍袖子晃荡。 详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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